“啪嚓！”灯罩碎裂，里边的火油泼洒出来，瞬间引燃了帐篷的帆布！
又一处火头窜起！
“走水啦！这边也着啦！”附近的人更加慌乱。
趁着这新的混乱，孙悟空再不迟疑，转身就如猎豹般冲向右侧那片黑暗的灌木丛！
“站住！放箭！快放箭！”身后传来那小头目气急败坏的吼声。
几支稀稀拉拉的箭矢破空而来。
但仓促之间，准头大失，要么射空，要么钉在了他身旁的树干上，发出“咄咄”的闷响。
孙悟空一头扎进茂密的灌木丛，枝条抽打在脸上、身上，火辣辣地疼。
但他顾不得许多，只是拼命向前钻。
他能听到身后追兵的呼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必须尽快翻过那道栅栏！
他奋力拨开最后一道荆棘，眼前豁然开朗。
营地粗糙的原木栅栏就在眼前，约莫一人多高。
然而，栅栏外并非坦途，而是黑黢黢的、传来哗哗水声的山涧！
是那条环绕着山脚、也流经村寨的清河支流！
跳下去，或许能顺流而下，直通村寨方向，但也可能撞上暗礁，或者被冰冷的河水冲走！
追兵的声音已经到了灌木丛边缘！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刚要跳下去，却听得外面又是一阵大乱。
“呜——呜——呜——”
低沉而急促的牛角号声猝然划破夜空，一声紧过一声，瞬间传遍了整个营地！
这不是寻常的巡夜信号，而是最高级别的全营警报！
原本就因为草料着火而有些骚动的营地，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蚁巢，彻底炸开了锅！
有人茫然四顾，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
更有反应快的头目声嘶力竭地呼喝着，迅速朝着中央那座最大的牛皮帅帐方向跑去。
显然是要去保护田虎或者听从新的指令。
正混在人群中、试图寻找田虎踪迹或制造更大混乱的孙悟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立刻加快了步子。
心中非但不惊，反而升起一股荒谬和得意。
他一边加快脚步在混乱的人流中穿行，一边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嘲弄起来：“哈！真是高看俺老孙了！一群乌合之众的流寇，为了找我这么一个逃走的人，居然搞出全营警报这么大的阵仗？ 真是……这简直是替俺老孙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他以为这警报是因他而起，是因发现他逃脱和击昏守卫而拉响的。
混乱，正是他最好的掩护！
越来越多的趟子手和“镖师”从他身边慌乱地跑过，方向不一，脸上大多带着惊疑。
甚至还有个别骑兵，在原本不允许驰骋的营地里策马狂奔，马蹄践起泥土，更添混乱。
孙悟空看着这近乎失控的场面，心里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嘿，这些家伙，也太给俺老孙面子了。居然为了我武二一个人的逃走，就慌到了如此地步？ 真是……不成气候！”
然而，就在他暗自得意，准备趁乱做点什么的时候，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快速从他背后靠近。
孙悟空立刻全身戒备，肌肉紧绷。
他的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准备随时暴起发难或者再次溜走。
但他很快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这些跑过来的脚步声，沉重而迅捷，不像是在漫无目的地搜捕逃犯，更像是在……奔向某个固定的防御位置？
而且，他们的呼喊声也并非“抓奸细”，而是……
他正这样想着，就听得不远处有人用变了调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叫：“敌袭！敌袭！是官军！官军杀来了！”
“放屁！胡说八道！哪来的官军？！”
一个孙悟空熟悉的、如同破锣般的粗豪声音立刻替孙悟空问出了心中的质疑。
声音里充满了惊怒。
紧跟着，只见旁边一座帐篷帘子被猛地撕开。
壶关将军山士奇光着肌肉虬结的上半身，赤着脚就从里面冲了出来。
他显然是从睡梦中被惊醒，手中却紧紧拎着他那口甑明瓦亮、寒气逼人的横刀。
他怒目圆睁，刚要呵斥那些扰乱军心的家伙，却见——
无数拖着橘红色长长尾巴的“流星”，撕破漆黑的夜幕，从营地东方尖啸着攒射而来！
那不是流星！
那是制造精良、浸满了火油的火箭！
“咄！咄！咄！”
“轰！噗——！”
火箭精准地落入营地。
有的钉在帐篷上，瞬间引燃帆布。
有的射中粮草堆，火势陡增。
还有的甚至直接射中了奔跑的人影，引发凄厉的惨嚎。
一团团新的火焰在营地中争先恐后地爆燃而起，将惊慌失措的面孔照得一片惨白。
孙悟空立刻停住了脚步，躲到了一块相对偏僻、能够遮挡箭矢的巨大山石后面。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望着眼前这片突然降临的火海和混乱。
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而剧烈跳动。
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不用再去冒险逃走了。
官军，已经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迅猛，如此致命！
大队的大宋精兵，如同洪水般涌向几乎不设防的田虎大营。
营寨的木栅栏在第一次冲击下便轰然倒塌。
几股动作稍慢的镖师和趟子手还没来得及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就被这洪流卷入其中，顷刻间被碾得粉碎，只剩一地狼藉。
“敌袭！敌袭啊！”
山士奇的嘶吼声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刺耳。
但他喊出这句话后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当啷”一声将手中横刀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逃亡的人潮。
这个平日里在田虎麾下以勇武自称的头目，此刻跑得比谁都快。
溃兵们像受惊的羊群，本能地朝着官军来袭的相反方向亡命奔逃。
那里正对着那道幽深的峡谷。
即便有人侥幸能从峡谷边缘绕行，横在他们面前的，将是波涛汹涌的运河。
这几日接连大雨，河面暴涨，水流湍急，深不见底，接连三个猛子都未必能探到底。
这是一条绝路。
前来偷袭的官军，绝对堪称精锐。
这一点，从他们恐怖的推进速度上，孙悟空就可以肯定。
从营寨边缘第一声惊呼叫响起，到现在总共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他们的前锋已经如一把烧红的尖刀切入牛油，直接杀到了田虎的中军大帐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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