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瓮酒快要见底,他忍不住叫道:“师父!您……您恁地吃法,只怕要醉坏了!差不多了罢?”
孙悟空正吃到兴头上,被他一打岔,猛地睁开半醉的虎目,瞪眼道:“你这厮好不晓事!俺又不是白吃你的,银子不是给了吗?你管俺吃多少?只管筛酒来!”
店家被他瞪得心里发毛,颤声道:“那……那您还要多少?”
孙悟空大手一挥,指着酒瓮:“啰嗦!再打一桶来!”
店家无奈,只得将瓮底剩的酒全都舀了出来,凑够一大桶。
孙悟空如长鲸吸水,咕咚咕咚,又将这一桶酒喝了个底朝天。
此时他已有了八九分醉意,看着桌上还剩下一只油光光的狗后腿,觉得弃之可惜,便顺手揣进怀里,准备带回寺里半夜打牙祭。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对目瞪口呆的店家摆了摆手:“今日……呃……吃得痛快!多的银子,存在你处,俺明日……明日再来!”
说罢,也不管庄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踉踉跄跄,朝着嵩山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去了。
那店家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手里那点碎银子,再算算被喝掉的酒和吃掉的肉,嘴里喃喃道:“这……这哪是和尚,分明是饿死鬼投胎,罗汉爷转世……明日可千万别再来了!”
而我们的孙大圣,怀里揣着狗腿,肚里装满了酒肉,醉眼朦胧地走在山道上。
只觉得这人间烟火,比起冷清清的天庭和枯燥的少林寺,实在是有趣得多。
孙悟空揣着狗腿,醉醺醺地沿着山道往上爬,嘴里还兀自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玉帝老儿”“西天佛祖”之类的话。
就在他转过一个山坳,眼看就要到山门时,前方却出现了一个他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广智和尚!
原来,广智虽被罚面壁思过,但因其弟子广布寺内,惩罚已大为减轻,改为夜间巡山。
此刻,他正带着两个亲信弟子,例行公事,脸上却写满了阴郁和不甘。
他一抬头,正好与踉跄而来的孙悟空撞个正着!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肉腥味扑面而来,广智的鼻子立刻皱了起来。
再一看孙悟空满面红光、脚步虚浮的模样,他心中先是一惊,随即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
这武松,竟敢犯下酒肉大戒,还如此招摇地回寺!
真是天赐良机!
“站住!”广智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孙悟空的去路,声色俱厉地喝道:“武松!你……你竟敢破戒饮酒,还敢身带荤腥!你这身酒肉之气,污了佛门清净!该当何罪!”
孙悟空正醉得晕乎,被人拦住,眯着眼瞧了半天,才认出是广智,顿时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他打了个酒嗝,嘿嘿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广智大师啊……怎么,面壁思过……思出滋味来了?跑出来……管你孙……武二爷爷的闲事?”
广智被他这话气得脸色铁青,尤其那声“武二爷爷”,更是刺耳无比。
他强压怒火,指着孙悟空喝道:“你这厮休要胡言乱语!你犯下大戒,人赃并获!走,随我去见长老!”
说着,他便伸手要抓孙悟空的胳膊。
他打定主意,要趁此机会坐实武松的罪名,最好能激怒他动手,到时候数罪并罚,定然能将其彻底赶出少林!
若是清醒时,孙悟空或许还会权衡利弊,但此刻酒意上涌,加上对广智的厌恶,哪还管得了许多?
见广智手伸过来,他想都没想,使了个“乌龙绞柱”的架势,身子一矮一旋,不但躲开了广智的手,反而用肩膀顺势撞向广智的胸口!
广智没料到这醉汉反应如此迅捷,力道更是大得出奇,被撞得闷哼一声,连退数步,差点摔倒。
幸好被身后弟子扶住。
他又惊又怒,感觉在弟子面前丢了颜面,厉声道:“好贼子!竟敢拒捕行凶!给我拿下!”
他身后两名弟子闻言,立刻挥舞棍棒冲了上来。
孙悟空见状,不怒反笑:“来得好!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他虽醉,但武松的拳脚功夫和孙悟空的战斗意识结合,面对两个普通武僧,简直是游刃有余。
只见他脚步看似踉跄,实则暗合醉拳精髓,身形飘忽,避开棍棒。
一手探出,如灵蛇出洞,抓住一根棍梢,顺势一拉一送。
那弟子便觉一股大力传来,棍子脱手,人也跌倒在地。
另一个弟子一棍劈来,孙悟空不闪不避,运起内力于手臂,硬生生格挡!
“啪!”木棍击在他手臂上,如同打在铁石上,震得那弟子虎口发麻。
孙悟空趁势一脚踹出,正中其小腹。
那弟子顿时蜷缩成了虾米。
电光火石间,两名弟子已被放倒。
广智看得心惊肉跳,但他毕竟也有些武功底子,拔出腰间戒刀,喝道:“狂徒!吃我一刀!”
便朝着孙悟空扑来,刀光闪闪,竟是下了狠手!
孙悟空见他动刀,酒意醒了两分,眼中寒光一闪:“动刀子?玩真的?”
他侧身避开刀锋,探手入怀,摸到那根硬邦邦的狗腿,想也没想就掏了出来,当作短棒使,迎着戒刀格去!
“铛!”一声脆响!
那熟狗腿竟然坚硬异常,与戒刀相撞,迸出几点火星!
广智只觉刀身传来一股反震之力,手臂酸麻,心中骇然:这厮用的是什么兵器?竟如此古怪!
孙悟空却打得兴起,将一根油汪汪的狗腿舞得虎虎生风。
时而当棍砸,时而当鞭扫,招式刁钻狠辣,全是市井打架的路数,却又蕴含着莫大力道。
广智的戒刀虽然锋利,却一时近不得身,反而被逼得手忙脚乱。
“哈哈哈!广智秃驴!你这刀法,比你的人品还稀松平常!”孙悟空一边打一边嘲笑,酒劲夹杂着胜势,让他越发张狂。
这边的打斗声和呼喝声,早已惊动了寺内。
很快,火把通明,长老带着一众僧众急匆匆赶来。
看到眼前景象:广智持刀气喘吁吁,两名弟子倒地呻吟,而武松则拿着一根……疑似肉骨头的物事,醉醺醺地站在那里,满场酒气肉香!
“都给我住手!”长老一声怒喝,声震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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