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雨势渐歇,只余下屋檐滴水的嗒嗒声,敲打着容家老宅的寂静。温念在霍靳言的陪伴下,情绪稍稍平复,但内心的惊涛骇浪远未停息。她知道,必须面对母亲,这件事不能再回避。
霍靳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有力:“我陪你一起去。”
他的存在像定海神针,给了温念最后一丝勇气。她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走向容静书居住的主屋。
容静书已经醒了,或许是心有所感,她正靠坐在床头,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脆弱。当她看到温念红肿的眼眶,以及跟在她身后、面色沉凝的霍靳言时,握着被角的手指猛地收紧,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恐慌和了然的绝望。
“妈……”温念开口,声音依旧带着沙哑。
“念念……”容静书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她似乎想伸手,却又无力地垂下,“你……你是不是……看到了……”
“是。”温念走到床边,缓缓跪坐在脚踏上,仰头看着母亲,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我看到那封信了……还有玉锁……妈,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容静书的眼泪也瞬间决堤,她俯身抱住温念,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恐惧、愧疚、悲伤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泣不成声:“对不起……念念,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要瞒你……妈妈是害怕……害怕你知道了,就会离开妈妈,害怕你会被顾家找到,害怕你会像你生母一样……”
霍靳言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相拥哭泣的母女,眼神复杂。他理解容静书的苦衷,那是一个母亲在巨大恐惧下能想到的、保护孩子最笨拙也最决绝的方式。
“妈,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温念紧紧回抱住母亲,声音哽咽却坚定,“你就是我妈妈!可是……我也想知道我的根在哪里,我的生母是什么样的人,她为什么……会死?”
容静书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女儿,又看向霍靳言,眼中充满了挣扎。
霍靳言适时开口,语气沉稳而尊重:“容女士,温念已经长大了,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也有能力面对。隐瞒不再是保护,反而可能让她在未知的危险中更加被动。把一切告诉她,我们一起想办法。”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容静书看着霍靳言眼中不容置疑的守护之意,又看着女儿眼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坚韧和探寻,紧绷了二十多年的心防,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
她长长地、疲惫地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声音沙哑地开始讲述那段尘封的往事:
“你的生母,傅景夕,是我此生最好的挚友。她……是北地傅家那一代唯一的嫡女,真正的天之骄女,才华横溢,心地纯善。傅家……那是一个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家族,掌控着难以估量的财富和资源,但其内部斗争之残酷,也远超常人理解。”
“景夕爱上了一个身份特殊的男人,遭到了家族内部,尤其是她几个野心勃勃的堂兄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这会影响家族联姻,损害他们的利益。后来……她怀了你,处境更加艰难。在她生产前夕,她预感到了危险,偷偷找到我,将刚刚出生的你和那枚傅家嫡系世代传承的玉锁交给我,求我带你走,永远不要回傅家,不要让你卷入那里的纷争。”
容静书的眼中充满了痛苦的回忆:“她……她是在生下你之后不久……‘病逝’的。我知道,那绝不是意外!是傅家内部的人下的手!他们连自家的嫡女都能下手,更何况是你这样一个流落在外的血脉?他们如果知道你的存在,要么将你当作筹码利用到极致,要么……就会像对待景夕一样,彻底清除!”
她紧紧抓住温念的手,力道大得指节泛白:“念念,妈妈不是要剥夺你认祖归宗的权利,妈妈是怕啊!怕你认了那个‘根’,却丢了命!”
真相如此血淋淋地摊开在面前,温念听得浑身发冷。生母的惨死,家族的冷酷,母亲二十多年如一日的恐惧……这一切,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沉重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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