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得厉害。她没有质问，没有斥责，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却比任何激烈的言辞更让他无地自容。
“温念，”他终于鼓起勇气，抬起眼看向她，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痛楚和哀求，“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太轻，太迟……我……”
“霍靳言。”温念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他害怕的疏离，“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道歉的。”
霍靳言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我是来告诉你，”温念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收到了你的‘对不起’，也听到了你昏迷前说的话。”
霍靳言的呼吸一滞，心脏狂跳。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曜曜的身世吧！”
霍靳言没说话，点了点头。
“但是，”温念的话锋一转，如同冰水浇下，“理解和原谅是两回事。我理解了你当年的行为可能并非完全出自本心，我理解了你有你的无奈和……被人蒙蔽的可悲。”
她的语气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冷静。
“但这并不能抹去我独自怀孕、独自在国外生下曜曜、独自抚养他这六年所经历的一切。那些夜晚的恐惧，那些白天的坚强，那些被流言蜚语中伤的瞬间，都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
霍靳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温念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灵魂上。
“所以，”温念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怜悯，有释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的清醒，“我们之间，需要时间。不是你的时间，也不是我的时间，而是……需要让时间来沉淀这一切。”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透过病房的窗户，看向了遥远的地方。
“等你能自己走下这张病床，等你能真正面对过去那个被蒙蔽、也伤害了别人的自己，等曜曜……不再仅仅是在画里牵着那个‘保护他们的叔叔’的手的时候，我们再谈。”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门口。
“温念！”霍靳言急声喊道，带着一丝绝望的挽留。
温念在门口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好好养伤。”她只留下了这三个字，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霍靳言颓然倒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眼角。温念没有原谅他，但她给了他一个……可能性。一个用时间、行动和真诚去弥补，去重新开始的可能性。
这比他预想中最好的结果，更残酷，却也……更真实，更让他有了必须坚持下去的动力。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每一点康复，每一次面对过去的勇气，每一次对她和曜曜无声的守护，都是在为那个模糊的“未来”添砖加瓦。
路很长，但他会走下去。
而走出医院的温念，坐进车里，并没有立刻离开。她靠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颤抖，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发动了汽车。
她给了他一个机会，也给了自己一个……放下沉重恨意，重新审视彼此的可能。
至于结局如何，交给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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