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西郊·墨家别业·偏厅】
连日的紧张筹备与闭关苦修,让别业中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透着一股沉闷的肃杀。张玄深知张弛之道,过刚易折,便在这日晚间,让墨桓吩咐下去,备下一席地道的蜀地筵席,意在让核心众人稍作喘息,舒缓心神。
偏厅内,数盏牛油大烛燃得噼啪作响,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也驱散了秋夜的几分寒凉。中央一张花梨木大圆桌上,已是杯盘罗列,香气四溢。这席面虽无龙肝凤髓,却尽是滋味十足的巴蜀风味:
正中一大盆水煮牛肉,红油滚沸,椒香扑鼻,薄嫩的肉片在鲜亮的辣油中若隐若现,令人食指大动。旁边是麻婆豆腐,红酥酥的肉末点缀在雪白滑嫩的豆腐上,麻、辣、烫、香、酥、嫩、鲜、活八字俱全。一碟夫妻肺片,切得薄如蝉翼,牛心、牛舌、牛肚拌以红油、花椒、秘制酱料,色泽油亮。还有回锅肉片片卷曲,肥而不腻;宫保鸡丁酸甜适口,鸡丁滑嫩,花生酥脆;蒜泥白肉肥瘦相间,蒜香浓郁;更有几样清爽时蔬,如炝炒莲白、清炒豌豆尖,用以调和麻辣。
酒是墨桓从地窖深处搬出的三十年陈酿“剑南烧春”,泥封拍开,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沁人心脾。酒液呈琥珀之色,倒入杯中挂壁明显,入口绵甜甘冽,后劲悠长,正是蜀中名品。
张玄坐于主位,神情较平日略显缓和,率先举杯邀饮。下手两边,十大弟子依次而坐:大师兄火无害、二师兄铁牛、三弟子石铮、四弟子洛蓠、五弟子阿幼朵、六弟子袁青诀,以及年纪尚幼的七弟子小石头、八弟子张沙、九弟子张猊、十弟子张咪。俞青、蓝蝎子、墨桓、孙八爷也皆在座。众人连日紧绷的神经,在这美食美酒与难得的松弛氛围中,渐渐舒缓下来。铁牛与石铮大快朵颐,对水煮牛肉赞不绝口;洛蓠和阿幼朵则更偏爱宫保鸡丁的酸甜;小石头等四个小的吃得满嘴是油,对那盆红艳艳的水煮牛肉既好奇又不敢多尝,只挑着里面的配菜下筷,模样憨态可掬。袁青诀默默饮酒,似在品味那烧春的凛冽后劲;俞青对蜀地辛辣稍有不惯,却也对蒜泥白肉颇为欣赏;蓝蝎子则独爱那麻婆豆腐,言其辛辣中带着醇厚,别有风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向了即将面对的元江金船。众人虽知目标,但对于这上古宝藏的具体细节、前人取宝的艰险奇闻,所知大多流于传说。
孙八爷几杯醇厚的剑南烧春下肚,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泛起了红光,话匣子彻底打开。他见众人,尤其是几个年轻弟子对此极感兴趣,连张玄也投来略带询问的目光,不由兴致更高,清了清嗓子,捻着下颌几根稀疏的胡子,敲了敲桌面,仿佛回到了当年在茶馆酒肆说书的光景:
“说起这广成金船呐,那可是了不得的上古金仙遗宝!老朽年轻时走南闯北,听过不少关于它的玄乎传说……”他眯着眼,啜了一口酒,开始了讲述。
“都说那是上古金仙广成子留下的宝贝船,藏在哪?嘿,最早可不是在元江!听说汉朝以前,它一直藏在崆峒山的山肚子里头!那可真是引得好多好多厉害的神仙眼红啊,琢磨了不知多少法子,就没一个能成功的!山外面有老神仙留下的灵符守着,根本进不去!”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神秘:“后来啊,听说到了汉朝,有个毛公刘根的神仙,联合同道,下了狠心,苦炼了什么‘五火’,足足烧了崆峒山八十一天!我的个乖乖,那可是仙山啊!硬是让他们把封山的灵符给破开了!”
厅内众人都被吸引,连小石头、张咪都忘了啃手中的果子,竖着耳朵听。
孙八爷语气一转,带着几分唏嘘:“眼看就要成了吧?嘿!出幺蛾子了!山一开,里面宝光冲天,异香飘出几百里!好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成千上万的精怪妖物,闻着香味就扑过来抢啊!那场面,想想都吓人!”
“虽然后来那些精怪被众位神仙打跑了,可山腹里那艘藏宝的金船,连带一个金盆,‘嗖’一下就飞走了!化道金光就没影了!神仙们追都追不上,最后只能在破洞里捡了点零碎玩意儿,可惜喽!”他一拍大腿,仿佛亲眼所见般惋惜。
“再后来呢?”洛蓠忍不住追问,旁边的阿幼朵也连连点头。
“再后来?”孙八爷又抿了口酒,“就没人知道金船具体落哪儿了。只模糊听说可能在了巫峡或者元江的水眼里头。多少人去找啊,屁都摸不着一个。嘿,谁成想,它还真就在元江底下趴着呢!离那大熊岭苦竹庵郑颠仙的洞府,就十来里路!郑颠仙你们知道吧?那可是位厉害的女仙,剑术通天!她在南明山住得好好的,几十年前突然搬到元江大熊岭,为啥?嘿嘿,明眼人都猜到了,就是冲着金船去的!”
他话匣子打开,收都收不住:“不过那宝贝是那么好拿的?那金船现在一年年往下沉,都快碰到地肺里的磁母了!那玩意儿厉害啊,一不小心,或者有对头使坏,别说宝贝拿不全,搞不好就捅破地气,引动真火,把元江水都煮开了!那可是天大的祸事,要造孽的!”
说到这里,他脸色也严肃了几分,看向俞青:“俞首领常居海上,当知水火无情,地火爆发更是恐怖。”俞青面色凝重地点头:“确是如此,深海之下亦有火脉,一旦喷发,毁天灭地。”
“所以为啥郑颠仙谋划了几十年都不敢动手?缺帮手,更缺一样关键东西——能拽住金船、抵抗磁母吸力的宝贝!”孙八爷继续道。
“啥宝贝?”这次连袁青诀和铁牛都异口同声问道。
孙八爷眼睛一瞪:“金蛛!听说过没?形似蜘蛛,能大能小,是上古留下来的异虫!它吐的金银丝,飞剑都砍不断!它那口气,吸力大得没边!听说岷山白犀潭底下就锁着一只,修了三四千年了,被地仙韩仙子用宝物制住驯服了。要是能得那只帮忙,取宝易如反掌!”
“那为何不去借?”洛蓠轻声问。
“借?”孙八爷苦笑摇头,“韩仙子那脾气,是能轻易借宝的主儿?明着要肯定不行,暗地里去偷?那不是结仇吗?咱们老大(指张玄)跟那边也没交情。幸好,郑颠仙自己也在南明山捉到一只小的,养了一千多年了,就是力气可能不太够。我估摸着,峨眉那边肯定也接到消息了,妙一真人他们说不定早就跟郑颠仙勾连好了,就等着时机动手呢!听说还算好了两次下手的黄道吉日。”
他将听来的妙一夫人传书、催促郑颠仙动手的传闻也说了出来,增添了几分紧张感。墨桓闻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划着阵法轨迹,沉吟道:“若依时辰推算禁制强弱,倒是与我所研相合……”
“八爷,那金船里到底都有些啥宝贝?值得这么拼命?”火无害最关心这个,眼中金焰跳动。几个小弟子也伸长脖子。
孙八爷来了精神,如数家珍:“多了去了!那金盆里就藏着传说中的‘崆峒七宝’,具体是啥说法不一,但肯定是了不得的东西!还有一大堆前古神兵利器,戈、矛、刀、剑,堆得跟小山似的,都是神仙用的家伙!”铁牛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摩挲着拳头,显然对神兵极感兴趣。
但他重点提到了几件名头最响的:
“归化神音!”他语气凝重,“听说那是广成子炼魔的无上至宝,样子像个透明的蛋,里面能发阴阳两仪的神妙力量,威力大得能毁天灭地!但听说用一次就没了,得跟最厉害的妖邪同归于尽。峨眉那帮牛鼻子这么上心,我估摸着,八成就是冲这东西去的!”
“还有九宫神剑!”他比划着,“一共九口!传说那是黄帝大战蚩尤时用的降魔宝剑!一套的,威力无穷!”袁青诀握紧了拳头,他身上煞气与剑诀正需此类神物。
“更有一件厉害的,”他眼睛放光,“五丁神斧!广成子帮黄帝开山劈石、斩杀魔头的斧头!听说那斧头像半个红日头,发出五色毫光,斧柄上全是神符,能大能小,随心变化!这可是开山辟地的神物!”他看向铁牛和石铮,“这等神兵,正合你们这些炼体的大力士!”
他又滔滔不绝补充了许多零碎传说,诸如某派前辈试图以分水珠入水眼结果被暗流卷走,某妖王想强夺金船引动地火反噬其身等等失败案例,将元江取宝的凶险与诱惑描绘得淋漓尽致。蓝蝎子听得目光闪烁,显然对其中可能存在的毒物或诡异法宝上了心。
众人听得心驰神摇,又倍感压力。这些信息虽多是传闻,却极大地补充了他们对元江金船的认知,尤其是那几件着名奇珍的特性与威能,让目标变得更加具体。
张玄始终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孙八爷的话,与他恢复的记忆碎片以及穿越前异书所述相互印证,让他对元江之行的布局有了更清晰的考量。归化神音?此物凶险,确需留意。九宫神剑、五丁神斧……倒是适合弟子们。
酒宴终散,众人各自回房,心中却都回荡着孙八爷所说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传说与逸闻,对即将到来的元江之行,更多了几分期待、几分警惕,也更深知肩上责任之重。
孙八爷喝得微醺,被铁牛扶着下去休息,嘴里还兀自嘟囔着:“金蛛……磁母……嘿嘿,这回可真是要见大场面喽……”
偏厅内,只剩张玄一人独坐,灯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目光幽深,望向南方元江的方向,仿佛已看到了那浊浪之下潜藏的万丈金光,以及即将因之而起的滔天波澜。
山雨欲来风满楼。十大弟子、海外兄弟、各方友朋,皆已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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