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季风里的告白
台风过后的城市像被重新洗过，空气里浮着草木的清香。苏晚踩着满地梧桐叶往书店走时，远远就看见陆则言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本速写本，正低头画着什么。晨光穿过他的发梢，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在画什么？”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突然凑到他肩膀旁。
陆则言的笔尖顿了顿，速写本上是幅刚画到一半的素描——书店门口的梧桐树下，一个女生正弯腰捡落叶，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是她昨天的样子。“没什么。”他合上本子，耳尖有点红，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过来，“捡的叶子都压好了，去楼上做标本？”
三楼的长桌上铺着干净的报纸，陆则言把压在词典下的梧桐叶一片片取出来。叶子被压得平整，脉络清晰可见，边缘还带着点淡淡的金黄。“我妈以前总说，每片叶子的纹路都像人的指纹，独一无二。”他拿起片最大的叶子，放在苏晚手心里，“你看这片，像不像只蝴蝶？”
苏晚低头看着掌心的叶子，确实像只展翅的蝴蝶，叶脉是翅膀上的纹路，边缘的锯齿像蝶翼的流苏。“真像。”她笑着说，从包里拿出本空白的笔记本，“我们把它们贴在这里吧，做本‘季风落叶集’。”
陆则言的眼睛亮了亮，从抽屉里翻出瓶白胶。他的动作很轻，用棉签蘸着胶水，小心翼翼地涂在叶子背面，再轻轻贴在笔记本上，像在完成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苏晚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对了，”苏晚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玻璃罐，“给你的。”里面装着她昨天做的柠檬糖，透明的糖块里嵌着片柠檬，像块小小的琥珀。“上次你给我姜汤，这个给你泡水喝。”
陆则言接过玻璃罐，指尖碰到她的，两人都没躲开。“谢谢。”他把罐子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那本聂鲁达的诗集，“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你。”
“好啊。”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假装整理叶子，不敢看他的眼睛。
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梧桐叶沙沙作响。陆则言带苏晚去了家藏在巷子里的小餐馆，店面不大，只有几张桌子，墙上挂着老旧的电影海报。老板是个和蔼的阿姨，看到陆则言就笑着打招呼：“小陆，很久没来了，这位是……？”
“我朋友，苏晚。”陆则言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苏晚耳朵里。
阿姨了然地笑了笑，转身进了厨房。苏晚看着菜单，发现上面的菜大多是她喜欢的口味——糖醋排骨、番茄炒蛋、清炒西兰花，都是她之前随口提过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她抬头问。
“听你打电话时跟同事说过。”他低头搅动着杯子里的柠檬水，声音有点不自然，“上次你感冒，说想吃番茄炒蛋。”
苏晚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暖暖的。原来他把她说的每句话都记在了心里，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都是藏起来的温柔。
晚饭吃得很安静，却一点都不尴尬。偶尔有风吹过，带着巷口桂花树的甜香，陆则言会给她夹她爱吃的菜，苏晚会把柠檬糖放进他的水杯里，像两只心照不宣的小松鼠，分享着彼此的秘密。
走回书店时，天色已经暗了。路灯亮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不经意地交叠在一起。路过书店门口的梧桐树时，陆则言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苏晚。
“苏晚，”他开口，声音有点哑，“我有话想对你说。”
苏晚的心跳得飞快，攥着衣角的手微微出汗。“嗯。”
“我以前总觉得，日子就该像这书店一样，安安静静的，不被打扰。”他看着她的眼睛，灯光在他瞳孔里跳跃，像藏了很久的星光，“可自从你搬来，我发现……原来热闹一点也很好。看你对着电脑皱眉，听你哼跑调的歌，甚至只是在楼梯上碰到时的点头，都觉得很开心。”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苏晚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我知道我不太会说话，也不太懂怎么照顾人。”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带着点颤抖，“但我想……以后的日子，能不能让我试着照顾你？让季风书店的灯，为你多亮一会儿。”
苏晚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突然想起那些深夜的楼梯灯、温热的牛奶、草莓味的创可贴，想起他画里的自己、笔记本里的落叶，想起这个夏天所有的心动瞬间。她踮起脚尖，轻轻抱住了他。
“好啊。”她的声音埋在他的衬衫里，带着点哽咽，“陆则言，我也很喜欢你。”
陆则言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用力回抱住她，手臂很紧，像怕她跑掉。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带着点急促，却格外安心。晚风吹过，卷起几片梧桐叶，在他们脚边打着旋，像在为这场迟到的告白鼓掌。
书店的灯亮着，暖黄的光透过玻璃窗漫出来，把相拥的两人裹在里面。苏晚靠在陆则言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这个季风吹过的盛夏，因为有了他，变得格外温柔。
她知道，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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