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的风
收拾行李时，宗翼把苏清鸢的实验记录本放进防震袋，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蝶翅。他的指尖划过封面——那里有她画的相交星轨，旁边多了行小字：“斯德哥尔摩，极光见证”。
“这个要随身带。”他把袋子塞进她的背包侧兜，又想起什么似的，往里塞了包柠檬糖，“飞机上要是累了就含一颗，你说过酸的提神。”
苏清鸢看着他弯腰整理的背影，白衬衫的后领微微敞开，露出半截月光石项链。昨夜他帮她吹头发时，发梢扫过颈间的晶石，冰凉的触感让两人都红了脸，吹风机的热风里仿佛都飘着甜。
去机场的路上，出租车驶过市政厅。宗翼突然指着窗外：“你看那座桥，像不像猎户座的腰带？”
苏清鸢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三座拱桥在晨光里连成直线，果然像极了那三颗亮星。她转头时，撞进他含笑的眼里——那里有她的影子，像藏着一整个春天。
办理登机手续时，宗翼把两人的护照递过去，指尖不经意相触的瞬间，他突然握紧了她的手。工作人员笑着看他们：“去度蜜月？”
苏清鸢的脸腾地红了，刚想解释，宗翼已经点头：“算是吧，庆祝我们……找到彼此。”
飞机起飞时，宗翼的手始终没松开。苏清鸢看着他无名指上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印记，突然想起昨夜他笨拙地帮她扣手链，指尖颤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却非要坚持“这是男朋友该做的事”。
平飞后，空乘送来早餐。宗翼把她的面包边都掰下来，自己吃得津津有味。苏清鸢看着他鼓囊囊的腮帮子，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挑食的小男孩，如今连她不吃的葱姜蒜都记得清清楚楚。
“睡会儿吧。”他把毯子盖在她身上，调整好座椅角度，“还有十个小时才到，我帮你看着行李。”
苏清鸢闭上眼睛，却没真的睡着。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偶尔落在她脸上，像羽毛轻轻拂过，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迷迷糊糊间，有人替她掖了掖毯子，指尖划过她的鬓角，温柔得像晚风拂过湖面。
醒来时，窗外是连绵的云层。宗翼正低头看书，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凑过去看，是本物理竞赛辅导书，书页空白处画着小小的简笔画——穿白大褂的她和做题的他，头顶是缠绕的星轨。
“醒了？”他转头时眼里带着笑意，“还有两小时落地，我给你留了巧克力。”
苏清鸢接过巧克力，包装纸是她喜欢的金色。她看着他耳尖悄悄泛红的样子，突然想起昨夜在酒店阳台，他鼓足勇气吻她额头时，睫毛颤抖得像受惊的蝶。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时，已是傍晚。宗翼推着行李车走在前面，苏清鸢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发现这孩子拉箱子的姿势都带着她的影子——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手腕微微用力，是她教他“这样省力”。
走出到达口，晚风吹起苏清鸢的长发。宗翼伸手帮她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的耳廓，两人都顿了顿，相视而笑的瞬间，仿佛跨越了七年的时光。
“回家。”他说。
“嗯，回家。”
小区的路灯在两人踏进门时次第亮起。玄关的感应灯比离开时更亮了些，宗翼换鞋时发现，他的棉拖旁多了双绣着星星的拖鞋，和苏清鸢的那双月亮款正好成对。
“上周网购的，软底的。”她弯腰换鞋的动作带着点雀跃，“你说过……”
“我说过家里的拖鞋底太薄。”宗翼接过她的话，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清鸢，你越来越像我了。”
苏清鸢的脸微红，转身去厨房时，被他从身后轻轻抱住。少年的拥抱带着阳光的味道，下巴抵在她肩窝：“不想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吧，就去那家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餐厅的靠窗位置能看到晚霞。宗翼给她盛汤时，苏清鸢发现他舀汤的动作变了——不再是刻意模仿她的“先撇浮沫”，而是自然地把玉米往她碗里推，像做了千百遍的本能。
“下周去买束花吧。”他突然开口，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家里的花瓶空了很久。”
“买什么花？”
“你喜欢的白玫瑰。”他看着她眼里的光，补充道，“再买盆小的绿萝，跟原来那盆作伴。”
苏清鸢想起那盆爬满窗台的绿萝，突然笑了。七年前她带他回家时，说“以后我们三个作伴”，如今，他们的“家”里，终于要添新成员了。
回家的路上，晚风带着春的暖意。宗翼牵着她的手，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紧紧依偎着，像两道终于交汇的星轨。
“你知道吗？”苏清鸢看着他的侧脸，“我在斯德哥尔摩的演讲结尾，加了段话。”
“什么话？”
“我说，科学的浪漫在于发现规律，而人生的幸运在于，有人愿意陪你把平行轨迹，走成共生的模样。”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就像我们。”
宗翼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把她拥进怀里。远处的霓虹在他眼里明明灭灭，声音却异常清晰：“清鸢，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晚风吹过树梢，落下几片新抽的嫩叶。苏清鸢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归宿——那些跨洋的思念，那些灯下的陪伴，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最终都在归途的风里，酿成了最甜的糖。
推开家门的瞬间，客厅的灯亮了。宗翼的物理竞赛金牌和她的实验报告放在茶几上，旁边是那本斯德哥尔摩带回的星图册，翻开的页面上，两颗星星被红笔圈着，旁边写着“我们”。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苏清鸢看着宗翼眼里的自己，突然明白所谓的圆满，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归途有他，灯火有你，是把“我”和“你”，过成了自然而然的“我们”。
他们的故事，曾始于一句“我来照顾你”，走过“跨洋的星轨”，在“极光下的告白”里确认彼此，最终在“归途的风”中，落进了名为“家”的港湾。而往后的岁月还长，晨光里的咖啡香，星图上的红笔圈，还有无数个牵着手的黄昏，都在等着他们，慢慢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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