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几乎是把脸贴在了那台加密手机的屏幕上，反复确认着cNN新闻推送的每一个字母，激动得像个刚中了彩票的猴子。
“哥！真捐了！一亿！美刀！克雷格这老小子，真把钱吐出来了！”他挥舞着拳头，压低了声音欢呼，生怕动静太大把这份胜利的喜悦给震碎了，“咱这算不算……把华尔街踩在脚底下了？”
严景行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克雷格与基金会负责人握手的照片，照片里的华尔街之狼，笑容得体，眼神里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
“踩下去的，随时能翻上来。”严景行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这只是让他暂时松开了咬住我们喉咙的牙。等他给自己的女儿筑好了防火墙，他会用十倍的疯狂，把今天丢掉的脸面，连本带利地找回来。”
潘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这才意识到，他们只是赢得了一场战役的喘息时间，远没到庆祝胜利的时候。
“那……胡立凡这边……”潘子把目光转向另一台电脑，屏幕上是胡立凡那张意气风发的照片，“我们是……”
“直接曝光他的赌债，让他身败名裂？”严景行替他说完，然后摇了摇头，“那只会让赵家立刻切断和他的联系，找另一条狗来替代他。打死一只看门狗，对主人来说不痛不痒。”
“那怎么办？”潘子彻底蒙了。
“我们要的，不是让他死。”严景行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像是在计算着节拍，“而是让他，背叛。”
他站起身，走到潘子身后，指着屏幕上胡立凡的微博。
“赵家让他吹响冲锋的号角，散户们就会跟着他冲锋。如果，这个号手在冲锋的半路上，突然调转号头，吹响了撤退的哀乐呢？”
潘子脑中瞬间浮现出那个画面：千军万马正向山顶发起冲锋，最前方的旗手和号手却突然掉头往回跑，那场面，将是一场不战自溃的踩踏式崩盘。
“哥，你太损了！”潘子恍然大悟，随即又发起愁来，“可怎么让他听我们的？拿赌债威胁他？他背后是赵家，怕是不会认。”
“对付一条贪婪的狗，不用鞭子。”严景行回到自己座位上，将那份写好的、关于“北辰生物”的致命做空报告，通过一个他自己搭建的、经过了十七层全球代理跳转的虚拟邮箱，发送了出去。收件人，是胡立凡一个从不对外公开的私人邮箱地址，那是他从赌场后台数据里挖出来的。
“你只需要在他面前，摆上另一个食槽。”严景行轻声说，“一个装满了剧毒，却香气扑鼻的食槽。”
……
与此同时，陆家嘴，汤臣一品顶层复式。
胡立凡穿着一身丝绸睡袍，端着一杯手磨的蓝山咖啡，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宛如星河的城市夜景。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一种将世界踩在脚下的君王般的错觉。
手机上，他的微博评论区已经炸了锅。
“胡神一开口，空头都发抖！已满仓北辰生物，坐等翻倍！”
“感谢胡老师指点迷津！下半年的别墅就靠这一波了！”
“永远相信胡百万！”
胡立凡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微笑。他喜欢这种被无数人当成神明崇拜的感觉，这比任何药物都让他上瘾。
当然，他知道，自己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嗅觉灵敏，又抱对了主人的……狐狸。
他放下咖啡杯，懒洋洋地坐到书房的电脑前，熟练地打开了一个伪装成棋牌游戏的软件。界面跳转，一个金碧辉煌、声色犬马的线上赌场赫然出现。
这，才是他真正的神殿。
股市的涨跌太慢，一天只有百分之十。而这里，一分钟，就能决定天堂或地狱。
他轻车熟路地进入自己的贵宾厅，正准备下注，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账户的单次下注上限，从一百万，被提升到了一千万。
胡立凡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轻笑。
“算你们识货。”
在他看来，这是赌场在向他这位“大客户”示好。他感觉自己的地位又一次得到了确认，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愈发膨胀。
他眯起眼，像个经验老到的赌徒，观察着轮盘的走势，然后，将三百万的筹码，轻轻推向了“红色”。
小球滚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最终，稳稳地落在了“黑色18”上。
输了。
胡立凡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没有在意输掉的钱，而是不爽这种失控的感觉。他不喜欢输。
他加大了筹码，五百万，再次推了出去。
这一次，他赢了。
一来一回，还赚了两百万。他嘴角的笑意重新浮现，但心底那股因为亏损而燃起的焦躁，却并未完全熄灭。
就在这时，电脑右下角，一个邮件图标闪烁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发件人，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乱码地址，本想直接删掉。但邮件的标题，却像一根针，刺痛了他。
“胡百万，你的金字招牌，准备当废铁卖了吗？”
胡立凡的脸色沉了下来。又是那些眼红的同行搞的鬼把戏。他冷哼一声，点开了邮件。
邮件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包，和一行字。
“密码，是那家掌控你灵魂的赌场的首字母。”
胡立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握着鼠标的手，第一次感到了些许僵硬。这已经不是同行的恶作剧了，对方显然知道一些他最深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手在键盘上敲下了那串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字母。
“咔。”
文件解压成功。
一份pdF格式的报告，静静地躺在那里。文件名是：《北辰生物：一场披着科技外衣的伦理灾难与财务骗局》。
胡立凡嗤笑一声，点了开来。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入流的分析师，写出了这么危言耸听的东西。
然而，只看了第一页，他脸上的嘲讽就僵住了。
报告没有一句废话，开篇就用一张他从未见过的基因序列对比图，直指北辰生物核心技术“靶向基因剪刀”的一个致命缺陷——脱靶效应。
报告用极其专业、冷酷的笔触，分析了这种脱靶效应在临床上可能导致的后果：不是治病，而是制造出无法预测的、更可怕的遗传性疾病。
“这不可能……他们给我的内部资料不是这样的……”胡立凡喃喃自语，额头开始渗出冷汗。
他继续往下看。
报告的第二部分，是财务分析。作者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堪称上帝视角的数据模型，将北辰生物过去三年的研发投入、专利申请、政府补贴和高管的关联交易，串联成了一张触目惊心的利益输送网络。
报告的结论是：所谓的研发，大部分都是为了套取补贴和操纵股价的幌子。其核心技术，根本没有突破性进展，甚至部分临床前数据，存在伪造嫌疑。
胡立凡一页一页地翻着，手心里的汗，已经浸湿了鼠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报告的杀伤力。它不是捕风捉影的猜测，而是附带着详实数据和严密逻辑链的、足以将北辰生物直接送进地狱的判决书。
如果这份报告是真的……
如果这份报告被公之于众……
那他，胡立凡，这个刚刚才信誓旦旦地为北辰生物站台，鼓动了无数散户冲进去的“股神”，将会在一夜之间，从神坛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他将不再是“胡百万”，而是“胡骗子”。他会被愤怒的股民撕成碎片。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从他的脚底瞬间淹到了天灵盖。
他猛地关掉报告，像扔掉一个烫手的山芋。他想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是有人在吓唬他。
可报告里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数据，都像魔鬼的爪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现在面临一个选择。
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当赵家的狗，祈祷这份报告永远不会面世？还是……
还是什么？他不敢想下去。背叛赵家的下场，那个消失的记者，就是前车之鉴。
他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下面是万丈深渊，上面是吃人的猛兽。
就在他心乱如麻，六神无主之际。
“嗡——嗡——”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亮起的，是那个他既渴望又畏惧的名字。
“赵二公子”。
胡立凡盯着那个来电显示，身体像被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他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赵世杰那张笑里藏刀的脸。
接，还是不接？
这一个动作，将决定他的命运。
ps：魔鬼的毒药和主人的鞭子，贪婪的狐狸会先品尝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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