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维修车间,像一座被遗忘的钢铁巨兽的腹腔。
寒气从水泥地的每一条裂缝里钻出来,无孔不入。严景行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行军床上,身上盖着那件充满机油和汗味的军大衣。他没有睡。
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偶尔从某个角落传来老鼠窸窸窣窣的跑动声,和远处厂房被夜风吹过时,松动的铁皮发出的呜咽。
这种环境,对一个习惯了现代都市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但对严景行而言,这冰冷的、粗粝的物理世界,反而让他的精神更加集中。
他坐起身,打开了那台加密笔记本电脑。
幽蓝的屏幕光芒,在黑暗中照亮了他清冷的脸。屏幕上,螺纹钢期货的交易界面静静地躺着,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白天的交锋,只是开胃菜。他知道,那个“高频猎杀者”不会善罢甘甘休。它背后的操盘手,那个叫陈默的男人,此刻一定在调整代码,升级算法,准备在夜盘给他一个真正的教训。
严景行没有去分析盘面,而是打开了一个自己编写的脚本程序。
这是他利用在火车上的时间,为那头数据怪兽量身定做的“迷魂阵”。他将其命名为“布朗运动”,取自物理学中那个永不休止、毫无规律的随机运动。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一行行代码被植入交易指令中。这些代码的作用只有一个:制造垃圾。
它们会在严景行的每一笔交易指令中,附加大量看似随机、实则遵循某种复杂混沌算法的“噪声”。这些“噪声”会伪装成交易意图、撤单信号、甚至虚假的冰山委托,但它们本身毫无意义,就像宇宙背景辐射中的杂音。
一个经验丰富的人类交易员会本能地忽略这些垃圾信息,但对于一个以学习和模仿为核心逻辑的量化程序而言,这套“布朗运动”脚本,就是一剂无法消化的毒药。
它会试图去理解,去分析,去破解这些“噪声”背后的规律,从而耗费宝贵的算力,陷入逻辑的死循环。
晚上九点整,夜盘开盘。
市场像一头苏醒的巨兽,数据流瞬间开始奔涌。
严景行没有动。他在等。
果然,开盘不到五分钟,一笔突兀的、高达800手的空单砸向市场,将价格瞬间打压下去。
这是陈默的战书。
他在用这种方式宣告:我来了,游戏开始。
严景行笑了。他启动了“布朗运动”脚本,然后,在市场恐慌性抛盘最汹涌的时候,他反其道而行之,挂出了一笔30手的多单。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个“幽灵”出现了。一笔60手的小型多单,以同样的价格,紧紧贴了上来。
它学聪明了。它不再像白天那样傻乎乎地大单跟随,而是用小单进行试探,模仿他的节奏。
但它不知道,严景行这笔30手的多单,只是“布朗运动”脚本释放出的一个“假动作”。在这笔交易指令的底层,捆绑着数百个毫无意义的、指向不同价位的微型挂单和撤单请求。
在那个“幽灵”跟单的瞬间,这些“噪声”像病毒一样,涌入了它的数据分析模块。
远在千里之外,赵氏集团总部顶楼,一间灯火通明的交易室里。
陈默正坐在一排弧形屏幕前,神情专注。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与周围冰冷的机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目标出现。‘蜂巢’系统已锁定,正在进行同步学习。”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程序员汇报道。
“蜂巢”,就是他们为这次猎杀行动开发的量化系统。
陈默点点头,目光紧盯着主屏幕上那条不断跳动的K线。他不喜欢意外,所以他动用了“蜂巢”。他要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对手的策略,直到对方在他面前赤身裸体,毫无秘密可言。
然而,下一秒,程序员的脸色变了。
“陈总,不对劲!‘蜂巢’的cpU占用率瞬间飙升到95%!”
“什么?”陈默皱起眉头。
屏幕上,“蜂巢”系统的后台数据流像瀑布一样飞速刷新,无数绿色的、代表着正常运算的代码中,突兀地夹杂着大量无法被解析的红色乱码。
“系统正在尝试分析目标的交易逻辑,但……但对方的指令中携带了大量无法识别的冗余数据!像……像一个信息炸弹!”
陈默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明白了。对方不是在交易,而是在对他进行“数据投毒”!
就在“蜂蜂巢”系统被海量垃圾数据拖入泥潭,算力被大量占用的0.1秒内,严景行真正的攻击,发动了。
他通过另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与之前所有账户都毫无关联的资管账户,以雷霆万钧之势,精准地吃掉了刚刚那笔800手空单砸出的所有廉价筹码。
买入,拉升,平仓。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耗时不超过1.5秒。
当陈默的团队手忙脚乱地从“数据投毒”中重启“蜂巢”系统时,盘面早已恢复平静。
严景行像一个幽灵,在最不可能的时刻出现,舔舐了战场上最肥美的一块血肉,然后悄然消失,只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盈利几十万的交易记录,和一套让超级计算机都陷入混乱的垃圾代码。
“混蛋!”
陈默低声咒骂了一句,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这不是金钱的损失,这是技术的羞辱。对方就像一个顶级的黑客,在他的“蜂巢”系统里,如入无人之境。
“给我分析那些冗余数据!我不信破解不了!”陈默的声音变得冰冷。
而在铁原市那间破旧的车间里,严景行已经关掉了交易界面。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刚才那场毫秒级的对决,消耗的精神力,远比在工地上搬一天砖还要巨大。
他赢了第一回合。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蜂巢”的算力远超他的想象,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它迟早能分析出“布朗运动”的底层逻辑。
他必须在“蜂巢”进化完成之前,给它留下一个永远无法修复的“后门”,一个能让他随时接管这头怪兽的“木马”。
他重新打开电脑,手指悬在键盘上,脑海中的“超算大脑”开始构建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
就在这时,车间深处的黑暗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
严景行动作一顿,抬起头。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是马东。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屏幕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他没有看严景行,而是走到了那台巨大的冲压机前,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钢铁机身,像是在抚摸一个老朋友。
“二十年前,你爸第一次被这玩意儿夹了手,血流了一地。”马东的声音沙哑,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当时笑他是个傻子,是个书呆子。他包扎完,回头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严景行没有作声。
“他说,‘马哥,这机器的压强、冲程、安全阀的响应时间,都有问题。图纸给我,我能改。’”
马东转过身,终于看向严景行,目光复杂。
“他是个书生,但他骨子里,跟我们一样,是个想把东西造得更好、跟老天爷抢饭吃的疯子。”
他顿了顿,指了指严景行腿上的笔记本电脑。
“你刚才……在干什么?我看不懂,但感觉……很像。”
“像什么?”
“像在打仗。”马东一字一句地说道,“跟我年轻时候,在冲压机前,跟一块不听话的钢板较劲一样。你来我往,一毫米都不能退。”
严景行沉默了片刻。
“我是在拆一台机器。”他平静地回答,“一台比这个大家伙,精密一万倍的机器。”
马东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发黄的牙。那笑容里,有欣赏,有释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转身走向车间门口,拉开那扇沉重的铁门。门外的月光洒了进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小子,别睡这儿了,冻坏了,你爸得从坟里爬出来找我算账。”马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跟我回家,我老婆炖了锅猪肉酸菜,有二十年没请姓严的喝过酒了。”
ps:这顿迟到了二十年的酒,严景行能喝得安稳吗?赵家的反击会以何种方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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