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varez”。
当这个巴拿马律师的名字，将赵家的洗钱网络与华尔街的研报黑产连接在一起时，严景行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撬动地球的那个支点。
记忆宫殿中，那片由上千个壳公司组成的黑暗星团，仿佛不再是坚不可摧的整体。Alvarez就是那条贯穿其中的、肉眼可见的裂缝。只要沿着这条裂缝凿下去，整个帝国大厦都可能轰然崩塌。
严景行的精神前所未有地亢奋，疲惫感一扫而空。他的意识化作一道闪电，瞬间将记忆宫殿中所有与“Alvarez”相关的数据全部激活。
巴拿马律师协会的注册信息、全球各大法院的诉讼记录、泄露的离岸文件数据库、甚至是一些地下论坛里关于“顶级清道夫”的零星讨论……无数信息碎片被调集起来，围绕着Alvare这个名字，构建出一个立体的、全息的人物模型。
然而，随着模型的逐渐丰满，严景行心中的炽热却一点点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个Alvarez，简直是一个法律界的幽灵。
他名下没有任何资产，没有社交账号，甚至连一张清晰的照片都找不到。他像一个专业的“白手套”批发商，为全球无数的黑金客户提供着标准化的“匿名服务”。他注册的公司，法律结构完美无瑕，层层嵌套，利用不同国家的法律漏洞和隐私保护条款，构建起一座座外人无法窥探的资金堡垒。
严景行试图追踪Alvarez经手过的其他公司，想从中找到与赵家的交叉点。但他很快就发现，这是徒劳的。
Alvarez的客户们被一道道防火墙完美地隔离开。他为A客户注册的公司，其董事可能是b客户控制的另一家信托公司，而这家信托公司的受益人，又被c客户掌握的基金所代持。这就像一个用法律条文编织成的莫比乌斯环，你以为找到了出口，绕了一圈却发现又回到了起点。
线索，在Alvarez这里，断了。
而且断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充满了教科书般的专业性。这让严景行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赵家的犯罪帝国，其根基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厚。他们不仅有钱、有权，更拥有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专业人士”，为他们的罪恶保驾护航。
记忆宫殿中，那张庞大的洗钱网络图谱依旧悬浮着，像一张嘲弄的鬼脸。严景行锁定的那个关键节点“carthage Limited”，因为Alvarez的出现而短暂亮起，此刻又重新黯淡下去，隐没于那片深邃的离岸迷雾之中。
追踪，陷入了僵局。
一种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缓缓淹没了严景行的心脏。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站在紧锁的、由无数道密码和机关保护的宝库大门前的窃贼，即便知道了宝库里藏着什么，却找不到一把能用的钥匙。
他强迫自己退出了记忆宫殿。
睁开眼，窗外已是清晨，阳光刺眼。公寓里一片死寂，只有电脑风扇在不知疲倦地转动。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城市在喧嚣中苏醒，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却不知道，就在他们头顶那片看不见的金融天空中，一张怎样巨大的黑网正笼罩着一切。
他点燃了一支烟，却??????抽，只是任由它在指尖燃烧。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脸。
复仇之路，比他预想的要艰难万倍。
……
与严景行这里的低气压截然不同，赵氏集团“启明星科技”的公关部，此刻正经历着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赵总！赵总您看！”
公关总监王涛，一个年近四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正满头大汗地将平板电脑递到赵天宇面前。他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这……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赵天宇只看了一眼，就气得差点把平板摔了。
屏幕上，是“启明星科技”官方旗舰店的商品评论区。他们公司花重金研发的最新款智能扫地机器人，下面清一色是最新评论：
“请问这款机器人会自己下场当水军吗？在线等，挺急的。”
“买之前需要政审吗？怕它半夜起来骂我是汉奸。”
“差评！说好的智能，结果连‘刺猬联盟’的表情包都识别不出来，被我家的猫按在地上摩擦！”
“强烈建议增加‘键盘对线’模式，圆我一个网上骂人不用自己动手的梦想！”
评论区下面，还附带着各种被p得面目全非的赵天恒表情包。其中一张流传最广的，是赵天恒的大头被p在了一个扫地机器人上，配文是：“我，赵天恒，亲自为您清扫垃圾，物理意义上的。”
这场由“刺猬联盟”发起的全民狂欢，已经彻底失控。从最初的论坛p图大赛，演变成了一场针对“启明星科技”所有产品的赛博行为艺术。公司的股价应声下跌，一天之内蒸发了十几个亿。
“一群疯子！一群暴民！”赵天宇气得脸色发紫，“王总监！这就是你说的‘处理一下’？你就是这么处理的？！”
“赵总，我们……我们真的尽力了。”王总监快要哭出来了，“我们删帖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他们发帖的速度！我们封一个号，他们注册十个！而且……而且他们根本不跟我们讲道理，就是玩梗，就是发表情包，我们准备好的所有公关话术，根本用不上啊！”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
赵家习惯了用权力和资本去碾压对手，用威逼利诱去解决问题。他们第一次发现，当对手不和你谈利益、不畏惧你权威，甚至放弃了严肃的对抗，转而用一种戏谑、解构的方式来攻击你时，你的一切手段都将失效。
你不能逮捕一个表情包，也无法起诉一句玩笑话。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赵天宇将桌上的文件扫落在地，冲着王总监咆哮，“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之内，必须把这些东西给我压下去！否则你就给我滚蛋！”
王总监失魂落魄地退出了办公室。他知道，这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赵家这次面对的，不再是可以用钱收买的媒体，也不是可以靠关系压制的对手，而是一场由无数普通人自发汇集而成的，名为“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而此刻，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严景行，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依旧站在窗前，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尽，烫到了皮肤他才回过神来。
僵局，必须被打破。
他重新坐回电脑前，闭上眼，再次沉入记忆宫殿。
他放弃了从Alvarez这条线强行突破的打算。他将意识拉回，重新审视那张庞大的、由上千个节点构成的洗钱网络图谱。
既然找不到钥匙，那就用最笨的办法。
他要将这上千家公司，一家一家地去“啃”。分析它们的每一笔流水，对比它们的每一份财报，寻找它们与赵家其他产业之间，哪怕最微弱的联系。
这是一项足以让任何一个顶尖会计师团队都望而却步的浩瀚工程。但在严景行的超算大脑面前，这只是时间问题。
他将图谱放大，随机锁定在了网络外围的一家公司上。这是一家在新加坡注册的船运公司，资料显示它为赵家的“恒通物流”提供一些东南亚航线的补充服务。
严景行开始调取它的数据，准备开始这场枯燥而漫长的“啃骨头”之旅。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那台经过特殊加密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老鬼的消息。
消息很短，只有一句话，和一个附件。
“你在找的那个‘幽灵’，我或许知道他的一个‘习惯’。”
严景行的瞳孔猛地一缩，立刻点开了那个附件。
ps：一个顶级的“清道夫”，会留下怎样致命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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