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峰的泪水无声滑落,砸在笔挺军装之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静默,那是理想与纪律碰撞后的余烬。
许司令看着他,目光深沉如古井。
他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刘峰的肩头不再因压抑的哽咽而微微耸动,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脱下这身军装,”许司令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不代表你的人生就此黯淡,更不代表你不能再为这个国家,为人民服务。”
他踱回办公桌后,但没有坐下,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定刘峰:
“路,我给你指两条。”
“第一,我可以安排你去中央警卫局。”
听到这个名字,刘峰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中央警卫局!
那是传说中的“8341”,是守护最高领导层的最后盾牌,是无数军人心中最为神秘也最为崇高的圣地之一。
那里代表着极致的忠诚、绝对的责任和无上的荣耀。
许司令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继续平静地阐述,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份再普通不过的调令,但其内容却重若千钧:
“那里负责的是党中央领导同志的贴身安全、驻地警卫、以及重大国事活动的核心安保。需要的是政治绝对可靠、军事素质过硬、心理素质稳定的精英。
你的根正苗红,你的战斗经验,尤其是你在极端压力下表现出的决断力……虽然这次用错了地方,但那种素质,正是警卫局所需要的。”
他没有给刘峰,消化这个消息的时间,紧接着说出了第二个选择:
“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你想去什么地方,想在哪一个岗位上继续工作。
只要不违反原则,我可以尽力安排。”
两个选择,天差地别。
一条路,是走入权力的最核心,隐入幕后,成为守护国家中枢的“隐形长城”。
这意味着他将彻底告别前线,告别熟悉的野战部队,在一个要求绝对服从、高度纪律、甚至需要抹去部分个人色彩的环境里,重新开始。
荣耀至极,也束缚至极。
另一条路,则宽松许多,或许能选择一个相对熟悉的领域,甚至可能离战场更近一些,但未来的发展和对国家的贡献,可能远不如前者直接和重大。
许司令说完,便不再多言,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他将选择的权力,完全交还给了刘峰自己。
这个决定,不仅仅关乎刘峰个人的前途,更将决定他未来将以何种方式,践行他脱下军装时,那份未曾改变的报国之心。
刘峰站在原地,脸上的泪痕未干,心潮却已澎湃如海。
一边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与沉甸甸的责任,一边是未知却可能保有更多自我的未来。
泪水在脸上留下的痕迹尚未干透,刘峰胸腔中翻涌的悲怆与茫然,却在那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面前,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强行压下。
时间仿佛凝滞了片刻。
他闭上眼,并非犹豫,而是在纷乱的思绪中,捕捉那一闪而过的灵光。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另一段人生的记忆碎片,如同深水中的气泡,悄然浮上心头——那是属于“廖洋”的记忆碎片。
记忆中,有一个面朝大海的小渔村,在历史的浪潮中以令人瞠目的速度拔地而起,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从一个边陲小镇蜕变成举世瞩目的国际大都市。
那里,充满了机遇、挑战、变革的喧嚣与创造的激情。
那是一块白色的画布,正等待着雄心与色彩去尽情渲染!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的迷茫与悲伤如同被海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坚定光芒。
他看向许司令,声音因为激动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司令员,我想好了。”
许司令放下茶杯,抬眸看他,静待下文。
刘峰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来自“前世”的憧憬与今生的决绝一同吸入肺腑,他清晰而有力地说出了那个,在廖洋记忆中如雷贯耳的名字:
“鹏城!报告司令员,我请求去鹏城!”
他向前微微迈了半步,似乎想让自己的决心更具象化:“我听说那里是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是打破条条框框、敢闯敢试的地方。那里需要建设,需要开拓,需要能吃苦、能打仗的人!
我虽然脱下了军装,但部队教给我的执行力、决断力和不怕啃硬骨头的精神还在!”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急切,一种渴望将自己投入那片火热土地的迫切:“我不能去中央警卫局。那里固然光荣,但那更像是一种守护。
而鹏城,那里是在创造,是在建设一个新的未来!
司令员,请您批准我去鹏城,我愿意从最基层干起,到最需要开拓、最需要攻坚克难的地方去!我相信,在那里,我一样能为国家、为人民贡献我的全部力量!”
他没有再提及中央警卫局的荣耀,也没有留恋军队的熟悉环境,而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条充满未知、却可能波澜壮阔的新征途。
这个选择,出乎了许司令的预料,却似乎又在某种情理之中。
许司令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刘峰,仿佛要重新审视这个,刚刚经历了人生重大挫折的年轻人。
他从刘峰的眼中,没有看到颓丧和逃避,反而看到了一种浴火重生般的炽热与渴望。
良久,许司令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沉声道:
“鹏城好。那里,确实是一块硬骨头,也是一片新天地。既然你选了,就不要后悔。”
听到刘峰斩钉截铁的选择,许司令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欣赏,但旋即被更深的思虑取代。
他没有再多问,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伸手拿起了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内部电话。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听筒里只响了两声,便被接起。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威严的声音,透过听筒,甚至能感受到一种久居上位、从容不迫、运筹帷幄的气度,仿佛千里之外的局面亦在其掌控之中。“老许啊,今天吹的什么风,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许司令对着话筒,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带着些许熟稔的笑意,但语气依旧郑重:“我这边听说你那边,正在搞开放建设,热火朝天,人才紧缺。我这儿,正好有个宝贝疙瘩,给你送过去。”
“哦?”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真实的兴趣,“老许,什么样的人才,能劳动你亲自,给我打这个电话推荐?我这里门槛可不低啊。”
许司令收敛了笑意,目光扫过面前挺立如松、眼神坚定的刘峰,对着话筒,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这个人才,叫刘峰。”
他略微停顿,仿佛在给电话那头的人消化这个名字的时间,随即开始列举,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刘峰,是我东线战场在整个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打出来的战斗英雄,立功授奖,战功赫赫!”
“同时,他也是唐山大地震,抗震救灾的一等功臣,在废墟里救过无数百姓,是经过血与火、生与死双重考验的钢铁战士!”
“而且,他还是军政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有文化,有理论,不是一般的猛将。”
许司令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安静的办公室里,也通过电话线,传到了那位远方大佬的耳中。
“现在,他因为一些特殊情况,要转业了。他自己主动提出,不想躺在功劳簿上,要去鹏城,去你这个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最艰苦、最需要开拓的地方,从头开始,为国家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
许司令没有提及刘峰脱军装的具体原因,但“特殊情况”四个字,已然包含了无尽的信息,也彰显了他对刘峰的回护之意。
他将刘峰,最耀眼的履历和最强的特质,毫无保留地推了出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显然是在消化和权衡。几秒钟后,那沉稳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叹和果断:
“战斗英雄,抗震功臣,军政大学的高材生,老许你这是给我送了一把尖刀啊!好!鹏城现在百废待兴,正需要这种能打硬仗、敢啃硬骨头、又有文化底蕴的干部!你让他来!
我这边,虚位以待!”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许司令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放下话筒。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刘峰,目光深邃:
“听到了刘峰?路,给你铺好了。
去了鹏城,一切从头开始。那里没有战场上的明枪暗箭,但改革路上的艰难险阻,一点也不会少。
别辜负了你这身本事,也别辜负了党的一片苦心。”
刘峰挺直胸膛,用一个标准的军礼回应了一切。
他知道,人生的下一个战场,已经确定。
鹏城,那片充满奇迹与挑战的热土,正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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