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峰从文工团回到,铁血独立营所在的边防前线驻地。
车子刚在营部前刹住,刘峰刚刚推开车门,一只脚还没落地,就看见副营长梁三喜神色严肃,快步从营部里面向着刘峰走来。
梁三喜走到近前,一把抓住刘峰的胳膊,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掐得骨节发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和哽咽,“越南那帮狗日的特务兵,从边防线上渗透过来了!他们屠了一个村子!男女老少,一个都没放过啊!”
他喘着粗气,眼里的怒火和悲愤几乎要溢出来,继续嘶声道:“还有咱军的一个排的士兵,在边境线巡逻的时候,遭了伏击!
全排都牺牲了!那帮畜生还把战士们的头,都割下来摆在那里是示威!这是向我们示威啊!”
刘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猛地窜上天灵盖,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梁三喜后面的话仿佛隔了一层膜,嗡嗡作响,但他每一个血腥的字眼都清晰地砸在心上。
屠村,整排士兵牺牲,头颅被砍下来,割首示威!
就在这时,一辆草绿色的吉普车卷着尘土疯子般冲进营区,“吱——”一声刺耳的急刹停在旁边。
军部的通讯参谋跳下车,脸色同样难看至极,看到刘峰,立刻跑过来立正敬礼,气息急促:“刘营长!军长紧急命令,请您立刻去军部开会!”
根本不需要多问,必然是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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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部作战指挥室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浓重的烟味几乎凝成实质。雷军长站在巨大的沙盘前,双手撑在桌沿,臂膀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他盯着沙盘上那几面代表敌特渗透路线和事发地点的小黑旗,胸口剧烈起伏。
猛地,他转过身,赤红的眼睛扫过全场,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木质桌案上!
“砰!”一声巨响,震得墙上的地图都簌簌作响。
血债血偿!!!
雷军长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血债必须用血来还!
老子发誓,就是把整个边境线翻过来,一寸一寸地搜,一寸一寸地刮,也一定要把这帮惨无人道的,越南特务兵揪出来!彻底剿灭!一个不留!”
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刚进门的刘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为牺牲的老百姓!为我们死难的战士!报仇雪恨!”
满屋的军官参谋们胸膛起伏,无声地表达着同样的决绝。
刘峰站在门口,一路上梁三喜那惊惶悲愤的面容和话语,与眼前雷军长雷霆万钧的怒吼交织在一起。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仿佛还能感受到梁三喜,抓住他胳膊时那无法控制的愤怒。
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眼底深处,冰封之下,是即将喷薄而出的熔岩。
他迎着雷军长和所有人的目光,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冰冷,如同淬火的钢钉:
“他们这么做,不是在示威。”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他们,是在求死。”
军部的会议,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和压抑的暴怒中结束。
雷声般的誓言已经发出,作战地图上红蓝箭头交错,初步的搜剿范围被划定,但具体的铁拳要砸向哪里,还需要更精确的情报和更周密的部署。
刘峰没有在军部多做停留,拒绝了参谋安排的车辆,独自一人徒步走回独立营。
从军部到营区的路不算近,他却走得很快,脚步沉而稳,每一步都像要在地上烙下印记。
夜风带着山间的凉意吹拂,却吹不散他心头那股灼烧的烈焰,也吹不散鼻尖仿佛始终萦绕不去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梁三喜那愤怒悲愤的面容,雷军长砸在桌案上那一声巨响,还有通讯参谋带来的那几句简短却触目惊心的汇报,在他脑海里反复冲撞。
回到营区时,夜色已深。营地里灯火通明,比平日多了数倍岗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一触即发的肃杀。
士兵们看到他,无声地立正敬礼,眼神里不再是平日对营长的敬畏,更多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悲壮,和一种等待宣泄的愤怒。
刘峰让赵蒙生带着他,径直走向营部后面,临时腾出来的那间仓库。那里,此刻是全军最痛的地方。
仓库门口挂着厚厚的帆布帘子,两名持枪的士兵如同石雕般矗立在两侧,眼圈通红,见到刘峰,喉咙哽咽了一下,才哑着嗓子低喊:“营长!”
刘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伸手掀开了帘子。
一股混杂着消毒水、泥土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仓库里点着几盏大功率的马灯,惨白的光线将内部照得亮如白昼,却也更加清晰地勾勒出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白。
三十七具遗体,整齐地排列在铺着白色床单的地面上。每一具,都覆盖着一块洁白的布,只是那布的轮廓,在脖颈处,都突兀地凹陷下去,空空荡荡。
专门请来的军医,和几名老班长正在做最后的清理和整理工作,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安睡的弟兄。看到刘峰进来,他们都停下了动作,直起身,默默地看着他。
刘峰一步步走过去,脚步很轻,落在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他走到第一具遗体前,停顿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捏住了白布的一角。
他的指尖,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深吸了一口气,他轻轻掀开了白布。
下面是一具年轻却已冰冷僵硬的躯干,穿着被鲜血和泥泞浸透、又被简单擦拭过的军装。领口之上,本该是头颅的位置,现在只有一个用干净纱布粗略包裹住的断口,纱布上还隐隐渗着暗红的痕迹。
军装胸口,那枚被踩踏变形的五角星帽徽已经被取下,但放置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个无形的、屈辱的印记。
刘峰的目光在那,脖颈的断口处停留了许久,然后缓缓下移,掠过那身熟悉的军装,掠过那双或许曾经跋山涉水、此刻却已毫无生气的双手。
他仿佛能看到,这个年轻的士兵在遇袭前,也许正在和战友说笑,也许在警惕地观察着边境线上的风吹草动,也许在思念远方的亲人……
他轻轻将白布重新盖好,动作庄重而轻柔,如同在进行一个肃穆的仪式。
然后,他走向第二具,掀开,凝视,盖上。
第三具……
第四具……
他一具一具地看过去,没有遗漏任何一具。
仓库里安静极了,只有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和旁边人压抑不住的、偶尔泄露出的低低抽泣。
每掀开一块白布,每看到一处空荡的领口,他胸腔里那股灼热的气息就翻腾得更加剧烈,眼底的冰层就碎裂一分。
这些在阵地上坚守的弟兄,扞卫祖国边疆的战士!如今,他们却以这样一种惨烈而屈辱的方式,躺在了这里,连一个全尸都无法保全!
当他走到最后一具遗体前,再次完成那个掀开、凝视、盖上的动作后,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他背对着门口,肩膀的线条绷得像岩石一样坚硬。惨白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孤寂而沉重的影子。
没有人敢上前打扰他。
只有离得最近的军医,隐约看到他们营长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指关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吧”声,那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如同虬结的老树根,仿佛下一刻就要撑破皮肤。
刘峰闭上眼,梁三喜的汇报、雷军长的怒吼、那枚扭曲的帽徽、还有眼前这一具具无头的冰冷遗体,所有的画面和声音最终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在他心中那座早已冰封的火山下疯狂冲撞。
冰封的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炽热的岩浆在深处咆哮、奔涌,寻找着任何一个可以喷薄的缝隙。
他心中的火山,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半晌,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绝对的、冰冷的、燃烧着的杀意。
他转过身,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整个人的气息却变得,如同出鞘的利刃,锋芒刺骨。
他对旁边的赵蒙生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
“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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