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进攻的挫败,显然激怒了越军指挥官。
他们并未给予铁血独立营太多喘息之机,更猛烈、更持久的炮火覆盖再次降临,紧接着,便是第二波、第三波……如同永不停歇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拍击着364高地这块看似随时会碎裂的礁石。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阶段。工事在反复炮击和争夺中不断被摧毁,又依靠官兵们的意志和生命勉强修复。
弹药在飞速消耗,战士们不得不一次次冒险从敌军尸体上搜集。伤亡数字持续攀升,许多班排被打散、打光,建制趋于混乱。
新兵们在血与火的炼狱中迅速成长,他们学会了在炮火下生存,在近距离搏杀中怒吼,眼神中的稚嫩被血丝和坚毅取代。
然而,体力和精神的透支也达到了极限。许多人靠着战壕壁就能瞬间昏睡过去,直到被爆炸或战友推醒,又立刻投入战斗。
靳开来的独臂依旧挥舞着武器,但动作明显迟缓,失血和疲惫让他脸色苍白。
梁三喜的嗓子已经完全嘶哑,只能靠手势和眼神指挥。赵蒙生浑身是伤,却依旧在最危险的地方出现,用行动凝聚着残存的士气。
刘峰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战神,始终出现在防线最危急的地段。他的军装被撕扯得难以蔽体,身上多处挂彩,但眼神依旧锐利,指挥依旧冷静。
他精准地判断着敌军的主攻方向,将最后一点预备力量像钉子一样砸进即将崩溃的防线缺口。
夕阳西沉,将天空和大地都染成了凄艳的血红色。364高地上,还能战斗的人员已经不足两百,弹药几近告罄,许多战士的刺刀已经上枪,准备进行最后的白刃战。
越军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三个主力团均被打得残缺不全,士气受挫。
但他们依旧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发动了当天最疯狂的一次总攻。敌军如同潮水般涌上高地,几乎淹没了守军最后的抵抗节点。
刘峰打光了步枪子弹,拔出手枪,对着涌上来的敌人连续射击。梁三喜、靳开来、赵蒙生等人也聚集在营指挥所附近,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滴滴答滴滴——”
嘹亮、熟悉而无比亲切的冲锋号声,突然从越军包围圈的外围,东北方向响起!
这号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鏖战已久的,铁血独立营官兵耳中!
紧接着,是更加密集、如同爆豆般的枪炮声,以及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
一面鲜艳的军旗,出现在了东北方向的地平线上,在血色夕阳的映照下,猎猎作响!旗帜下方,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中国军队援兵!他们以锐不可当之势,猛插向越军的侧后翼!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
“兄弟们!坚持住!援军来了!”
已经精疲力尽、准备与阵地共存亡的铁血独立营官兵们,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怒吼!原本枯竭的身体里仿佛又涌出了新的力量!
正在全力进攻的越军,猝然遭到来自侧后方的猛烈打击,阵脚瞬间大乱!
他们围攻364高地一天,自身也伤亡惨重,士气已接近极限,此刻被生力军从背后猛插一刀,再也无法维持攻势,整个包围圈开始动摇、崩溃!
刘峰看着那面越来越近的军旗,看着如狼似虎扑向敌军的援兵,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巨大的疲惫感和伤痛瞬间席卷全身,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身边的梁三喜一把扶住。
“老刘!我们……守住了!”梁三喜的声音带着哽咽。
刘峰点了点头,看着阵地上那些相互搀扶着、欢呼着、哭泣着的幸存将士,看着山下溃逃的敌军,看着如血残阳下飘扬的军旗,心中百感交集。有胜利的欣慰,有对牺牲战友的无尽哀思,更有一种历经劫波后的深沉疲惫。
援军部队迅速肃清了高地周边的残敌,与铁血独立营的幸存者们胜利会师。
当友军的指挥官看到高地上这惨烈至极的景象,看到这群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几乎人人带伤却依旧挺立的身影时,无不肃然起敬,郑重地向他们敬礼!
铁血独立营,以不足一营的兵力,硬抗越军三个主力团轮番猛攻一整天,像一颗永不弯曲的钢钉,牢牢钉在364高地上,等来了胜利的曙光!
援军的到来,如同堤坝泄洪,迅速冲垮了越军已然动摇的包围圈。
喊杀声和枪炮声逐渐向南方远去,追击溃敌的战斗在夕阳的余晖中持续,但364高地的核心攻防战,已然落幕。
高地上,硝烟尚未散尽,混合着浓重血腥气的焦糊味依旧刺鼻。胜利的欢呼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这寂静之下,无法抑制的、低沉的啜泣和呻吟。
还能行动的战士们,没有庆祝,而是自发地、沉默地开始搜寻幸存者,收敛烈士的遗体。他们步履蹒跚,在遍布弹坑和残肢断臂的焦土上艰难地移动着,每翻开一块炸塌的工事材料,每挪动一具冰冷的躯体,心都像被刀割一次。
刘峰拒绝了立刻后送救治,他让卫生员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多处还在渗血的伤口,挂着一根步枪当做拐杖,在梁三喜和赵蒙生的搀扶下,艰难地行走在阵地上。
他看到靳开来被抬上担架,那条独臂无力地垂着,人因失血过多和极度疲惫陷入了昏迷。
他看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其中有许多是松山岭战役后补充进来的新兵,他甚至还来不及记住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他看到被炸断的“铁血独立营”战旗,被一名牺牲的战士紧紧攥在手里,旗面已被鲜血浸透,凝固成暗褐色。
梁三喜将一份初步统计的伤亡名单递到刘峰手中,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那薄薄的几页纸,却重逾千斤。
名单上,阵亡、重伤、轻伤……一个个冰冷的名字和数字,背后是一个个鲜活生命的逝去,是无数个家庭的破碎。铁血独立营,这支在战火中组建、在血战中扬名的英雄部队,经此一役,几乎被打光了建制。
刘峰看着名单,久久无言。他想起了战前自己对那些新兵的承诺——“带更多的人回家”。此刻,这份承诺显得如此沉重。他带回来了一些人,但更多的人,却永远留在了这片异国的土地上。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夜幕开始笼罩高地。后续部队接替了防务,并开始组织将伤员和烈士遗体转运后方。
刘峰站在高地边缘,望着南方依旧偶尔亮起炮火闪光的方向,那里,战争还在继续。但他和他的铁血独立营,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
赵蒙生走到他身边,声音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营长,部队……要撤下去休整了。”
刘峰缓缓转过身,看着身后这片用无数战友鲜血浸透的阵地。黑暗中,他仿佛还能看到战士们冲锋的身影,听到他们震天的喊杀声。
他挺直了几乎要散架的身躯,整理了一下头上那顶布满弹孔的军帽,面向着这片寂静的战场,庄严地、缓缓地,举起了右手,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沉重的军礼。
梁三喜、赵蒙生,以及周围所有还能站立的铁血独立营官兵,也都默默地举起了手。
没有言语,只有无声的敬礼,在夜风中,向长眠于此的战友,作最后的告别。
也向这座他们用生命扞卫的364高地,这座由血肉和意志铸就的、无形的丰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担架抬了起来,幸存者们相互搀扶着,开始默默撤下高地。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疲惫而蹒跚,但脊梁依旧挺直。
刘峰最后看了一眼364高地的轮廓,转身,融入了撤退的队伍。战斗结束了,但战争还未停止。
铁血独立营的传奇或许会告一段落,但中国军人的血性与忠诚,必将在这南疆的红土地上,由其他兄弟部队继续书写下去。而他和这些幸存下来的种子,无论未来身在何方,364高地上的一切,都将永远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成为他们永不磨灭的军魂。
丰碑无言,青山作证。英雄不朽,浩气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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