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身份已然完成了从隐秘守护者到科技领航者的根本性转变,生活的重心也完全倾斜到了对“方华医疗科技集团”这艘创新航母的掌舵和对前沿科技的探索上,但方修远并未彻底割舍与临床医学那份深入骨髓的联结。每周,他都会雷打不动地,从繁忙得如同精密齿轮般咬合的企业管理日程中,挤出固定的半天时间,驱车返回他曾挥洒过无数汗水、奠定了他事业起点的市中心医院心外科。
在这里,他不再是以方氏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出现,而是以医院特聘的、享有极高声誉的“客座专家”身份回归。他会参与科室最棘手的疑难病例多学科会诊(mdt),用他渊博的学识、跨界的视野和无数次在生死边缘锤炼出的直觉,为陷入困境的治疗方案提供关键思路;他也会亲自主刀一到两台经过严格筛选的、代表了心外科技术巅峰的、风险极高的复杂手术。这不仅是为了保持他那双被誉为“上帝之手”的稳定触感和对最新术式的敏锐度,更是源于一种近乎本能的职业坚守和一种对手术台、对生命本身无法割舍的敬畏与情怀。这里,是他作为医者方修远的根。
今天,他面对的正是这样一台极具挑战性的手术。患者是一位年逾七旬的老教授,年轻时曾为国家的材料科学做出过卓越贡献,如今却因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导致多瓣膜毁损,合并有严重的冠状动脉多支病变,心功能极差。更棘手的是,患者二十年前曾因初次换瓣手术导致胸腔内组织广泛粘连,解剖结构异常复杂。多家医院评估后均认为手术风险极高,成功率渺茫。患者的家属几乎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辗转托人,恳请方修远出手。
无影灯下,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方修远站在主刀位,身姿挺拔如松,即使穿着宽松的手术服,也难掩其沉稳的气度。他的眼神透过放大镜,聚焦在打开的心包腔内那片粘连严重、血管纵横交错、如同险滩暗礁的区域。周围,是他熟悉的团队——配合默契的助手、经验丰富器械护士、以及密切关注着生命体征的麻醉医生。空气中只有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电刀工作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以及器械传递时清脆的碰撞声。
手术开始了。方修远的动作精准、稳定、高效,没有丝毫多余。他小心翼翼地用精细的器械分离着紧密粘连的组织,如同最耐心的考古学家在清理珍贵的化石,每一次下刀都精准地避开重要的血管和神经。粘连的解除、病变瓣膜的切除、人工瓣膜的植入、再到冠状动脉的搭桥……每一个步骤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充满了不可预知的风险。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由一旁的护士长及时为他擦拭。他的指令简洁清晰,在寂静的手术室里具有绝对的权威。
整整六个小时,他仿佛进入了某种忘我的境界,全部的心神都凝聚在指尖,与那颗脆弱而顽强的心脏进行着最直接的对话。他的冷静和专注感染着手术室里的每一个人,让原本紧张的氛围变得有序而充满信心。当最后一根血管吻合完毕,最后一针缝合打结,随着主动脉阻断钳的开放,那颗饱经沧桑的心脏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了有力而规律的自主搏动,监护仪上显示出令人欣慰的波形时,整个手术室里,那根紧绷了六个小时的弦,终于松弛下来。所有人都暗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方修远的眼神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近乎崇拜的敬佩。这不仅仅是技术的展现,更是一种在极限压力下,对生命极限的挑战和超越。
“方博士,辛苦了!”护士长递上温热的无菌毛巾,语气中带着由衷的关切。
方修远缓缓摘下口罩,脸上带着高强度专注后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锐利、清明,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雾。他快速浏览了一遍监护数据,声音平稳地交代:“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但围术期风险仍高,送心脏外科重症监护室(cSIcU),严密监护,按预案处理。”
他走出手术室,自动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那个充满消毒水味和生命博弈的世界。门外,焦急等候了数小时的家属立刻围了上来,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期盼。当方修远用平静而肯定的语气告知“手术很顺利,老爷子挺过来了,接下来需要密切监护”时,家属们瞬间喜极而泣,一位中年男子更是紧紧握住方修远的手,声音哽咽地连声道谢,几乎要跪下去。
方修远伸手扶住他,耐心而详细地交代着术后需要注意的关键事项,从抗凝药物的使用到可能出现的并发症征兆,语气温和,条理清晰,与他在商业谈判或集团会议上的那种冷峻果决、气场强大的形象判若两人。此刻,他只是一个尽力安抚家属、关心病人愈后的医生。
“方医生,真是太感谢您了!您真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家属们感激涕零。
“这是我应该做的。老人家意志很坚强,这是最重要的。”方修远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家属们激动的脸,然后转身走向医生更衣室。
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一位刚结束轮转、有幸观摩了全程手术的年轻住院医师,忍不住低声对身旁的带教老师感叹:“我的天……方医生这技术,这心理素质……简直不是人类!太厉害了!”
那位资深的主治医师笑了笑,拍了拍年轻医生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那是当然!他可是咱们心外科曾经、甚至现在也是公认的‘定海神针’!你以为‘方博士’这称呼是白叫的?别说他现在是身家百亿的集团董事长,就算他成了世界首富,只要他站上手术台,拿起手术刀,他就还是那个我们最信赖、能把命交到他手里的方博士!这,就是医者的本色!”
更衣室内,方修远换下被汗水微微浸湿的手术服,穿上熨帖平整的白衬衫和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裤。镜子中映出的男人,气质复杂而和谐地交融在一起——有学者历经沉淀后的儒雅与内敛,有掌舵者久居上位的沉稳与威严,更有一种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看透世事沧桑后的从容与淡然。几种特质在他身上完美融合,形成一种独特而强大的人格魅力。
就在这时,他放在储物柜中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方华医疗”首席技术官(cto)的名字。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立刻传来cto兴奋难抑的声音,汇报着关于新一代全磁悬浮人工心脏核心生物相容性材料在动物实验中取得的突破性进展,数据远超预期!
瞬间,方修远眼中那抹属于医者的温和迅速褪去,迸发出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极度专注和锐利的光芒。他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详细汇报,一边快速整理好衣着,步履迅疾而有力地朝着医院外走去。司机早已将车稳稳地停在门口等候。
对于外界而言,他是搅动商界风云的青年翘楚方董;对于那个隐于暗处的世界,他是传奇的“龙牙”;但对于无数被他从死亡线上拉回的病人、对于中心医院心外科这些曾经的同事而言,他永远是那个医术登峰造极、值得将生命相托的“方博士”。
这些看似迥异的多重身份,如同不同光谱的光线,在他身上交汇、融合,非但没有产生割裂,反而共同构成了一个立体、丰富、强大而真实的方修远。他穿梭在这些身份之间,游刃有余,每一种身份都在滋养和印证着另一种身份的价值,共同指向一个更为宏大的目标——用科技与仁心,守护生命,创造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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