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的手掌还悬在半空，五指张开，吞噬之瞳的猩红光束尚未收回。那道白流被撕裂的余波仍在空中震颤，金砂如雨崩散，天门虚影剧烈晃动，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炸开。
可就在他准备收力的刹那，左眼猛地一烫。
那道残留的金纹骤然跳动，像是一根烧红的针扎进神魂深处。他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反应，右眼的猩红之力竟自行暴起，逆冲而上，直撞左眼金芒。
“轰——”
两股力量在瞳中交汇，没有爆炸，却像是天地初开时的第一次撕裂。整片沙漏空间猛然一颤，四周的金砂停滞了一瞬，随即哗然炸裂，一道道蛛网状的裂缝凭空浮现，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每一道裂缝都透出混沌般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诉说一段被遗忘的誓约。
“怎么回事？”萧红绫退后半步，披风边缘卷起火光，右手龙爪再次抽搐，指尖渗出的血珠凝在空中，未落。
苏璃月靠在金砂堆成的矮丘旁，肩头胎记微微发烫，轮回镜残片贴在胸口，发出微弱的嗡鸣。她抬眼看向叶无痕，声音压得很低：“你的眼睛……不对。”
叶无痕没答话。
他双膝微曲，强行稳住身形，额头青筋暴起，识海里如同两股洪流对冲。金色是规则，冰冷、有序，要将他重塑为执棋者；猩红是本能，狂野、贪婪，只想把一切吞入腹中。两者在他体内拉扯，几乎要把他的神魂撕成两半。
“给我……停下！”他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一瞬，右眼吞噬之力猛然收缩，试图压制左眼金芒。
可这一压，反而激起了更猛烈的反弹。
双瞳交界处，九重漩涡缓缓浮现，一圈圈旋转，却不协调。金红交错，如同阴阳鱼首尾相咬，越转越快，最终轰然爆开一股冲击波。
“咔啦——”
空间裂得更深了。
裂缝中开始有黑雾渗出，带着腐朽的气息，像是从远古坟墓里爬出的东西。
紧接着，一声笑响起。
癫狂、扭曲，却又熟悉得令人作呕。
“哈哈哈……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笑声从最大的那道裂缝中传出，下一瞬，两道身影从中踏出。
左侧那人手持玄铁折扇，扇面画着《万灵吞噬图》，嘴角挂着三分笑意，正是叶南天的模样。但他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分明只是个傀儡。
右侧那人一身白衣，手中握着染血的青铜面具，面容与叶无痕一模一样，唯独左眼燃烧着一团暖色火焰，右眼流淌着漆黑的泪。
心魔之主。
“你们……”萧红绫瞳孔一缩，“是分身？”
“不是分身。”那白衣人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是你们心中的影子。”
话音未落，叶南天模样的分身已闪至苏璃月面前，折扇一展，直点她眉心。扇骨划过空气，竟带出一道血线，正对着她肩头莲花胎记。
“激活它。”傀儡低语，“让天魔烙印苏醒。”
苏璃月瞳孔骤缩，想退，却发现双脚已被金砂死死缠住。她抬手去摸袖中傀儡兔残件，可对方速度太快，折扇已逼近额前三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血色光链横空掠过，如毒蛇吐信，狠狠绞向那傀儡脖颈。
“砰！”
傀儡头颅炸裂，但断颈处并未流出鲜血，而是涌出一团黑雾，迅速钻回裂缝。
与此同时，另一道攻击已然发动。
白衣心魔张口一喷，九霄天火如瀑倾泻，直扑萧红绫右臂。火焰触及龙爪残迹的瞬间，竟如活物般缠绕而上，顺着血脉往心脏蔓延。
“啊！”萧红绫闷哼一声，披风瞬间燃起，火势不受控制地扩散。
她急忙摇动铃铛，音波震荡，勉强将火焰逼退几分，可手臂上的鳞片却开始疯长，皮肤龟裂，隐隐有化龙之兆。
“他在引动我的血脉暴动！”她咬牙，额头冷汗直流，“别管我，先守住你自己！”
叶无痕站在原地，双瞳剧烈震颤。
刚才那一击，是他强行抽离吞噬之力打出的。如今体内空荡荡的，像是被人掏走了一半血肉。但他不能停。
“你们……敢动她们？”他低声开口，嗓音沙哑得不像人声。
下一瞬，他右眼猩红光芒暴涨，左手五指猛抓虚空，将那具喷火分身爆开的能量残流尽数吸入瞳中。吞噬之力反哺本源，经脉一震，力量短暂回升。
他左眼金芒未退，此刻竟不再压制，反而顺势催动，凝聚成一道法则光束，轰向那白衣分身。
“轰！”
白衣人被正面击中，身躯炸裂，化作黑雾倒飞，重新没入裂缝。
可那笑声依旧在回荡。
“你以为……杀得掉我吗？我是你的执念，是你的恐惧，是你不敢面对的自己！”
叶无痕喘息着，双膝微微打颤。他知道，心魔不会死。每一次被吞噬，三天后就会重生。这不是战斗，是折磨。
可他不在乎。
只要能护住身后两人，哪怕神魂尽碎，他也……
念头未落，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嘶——”
最大那道裂缝猛地扩张，像是被人从外面撕开。一只巨爪从中探出，布满青黑色鳞片，指甲如山岳般厚重，五指张开，直压苏璃月头顶。
爪风所过，金砂蒸发，法则扭曲，连时间都仿佛被冻结。
“躲开！”叶无痕怒吼，双瞳同时爆发极致光芒。
金红两色螺旋交织，形成一片短暂统一的领域，硬生生将巨爪下落之势迟滞一瞬。
他反手一扯，噬魂链嗡然震动，浮现出远古符文，如活蛇般缠上巨爪指尖，死死勒住。
“撑住！”他低喝，全身经脉如被刀割，血液几乎沸腾。
苏璃月趁机翻滚避开，背靠金砂墙，指尖掐进掌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抬头看向那只巨爪，心头莫名一颤——那鳞片的纹路，竟与她胎记的形状隐隐相似。
萧红绫强压血脉躁动，站到叶无痕侧后方，铃铛悬于掌心，披风半燃，火光映照她苍白的脸。
“这东西……不属于心魔。”她沉声道。
“我知道。”叶无痕咬牙，噬魂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但它想进来，就得先问问我。”
他双瞳再度收缩，金红之力疯狂汇聚，识海几乎要炸开。可就在这紧要关头，左眼金纹突然轻轻一跳。
那个极轻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逃不掉的。”
叶无痕瞳孔一缩。
噬魂链绷到极限，发出细微的裂响。
巨爪纹丝不动，反而缓缓收紧，鳞片缝隙中渗出一丝暗金液体，滴落在金砂上，竟腐蚀出一个个细小黑洞。
苏璃月盯着那滴液体，忽然开口：“它在……适应这个空间。”
萧红绫脸色一变：“意思是，它还能进来更多？”
叶无痕没说话。
他缓缓抬起左手，吞噬之瞳最后一次睁开，九重漩涡近乎崩溃，却仍死死锁定巨爪核心。
“来吧。”他低语，“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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