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击中镇魂印的刹那，巨人额心的虚影剧烈震颤，那一抹温润笑意如裂瓷般崩开。亿万残魂齐声哀鸣，音浪翻滚，整具残骸轰然震动。
叶无痕没有收回手。
他五指猛然收拢，掌心那道射出的光束骤然倒卷，化作一股灰流逆冲回体内。刹那间，经脉如被熔铁灌注，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他的皮肤开始变得半透明，能清晰看见灰色能量在血脉中奔涌，像一条条活过来的河。
识海深处，本源之海彻底沸腾。
前世烙印自动浮现，在神魂中央形成一道旋转的漩涡，强行牵引乱流。他咬牙沉入体内，以意念为绳，将暴走的能量一分为九，绕行奇经八脉。每过一处要穴，便有金银双纹在皮下闪现，转瞬即逝。
“不能炸。”他低语，声音从喉间挤出，“还没到时候。”
苏璃月仍躺在断骨堆中，肩头金色印记微微起伏，傀儡兔安静伏着，耳朵轻颤了一下。
萧红绫靠在肋骨阴影下，手指紧扣铃铛，目光死死盯着叶无痕。她看见他左臂血管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走、撞击，皮肤几欲撕裂。他的发梢凝出细小冰晶，又瞬间汽化，蒸腾成一圈白雾。
灵魂聚合体缓缓抬手，亿万残魂重新聚拢，准备反扑。
就在此刻，叶无痕右脚猛地踏地，身形后撤三步，左手横挡胸前，掌心朝上。一团灰蒙蒙的光开始凝聚，不断震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银纹路，如同两股法则在角力中交融成型。
《噬灵归元诀》的残篇在他脑中回响。
血魔曾在尸山之上冷笑：“你吞得下天，却未必压得住它。”
现在他知道为何了。
这力量本就不属于此界，它是从九重天门废墟里爬出来的东西，是他在百年囚禁中用无数神魂碎片喂养出的野兽。封印多年，只为等一个不会伤及身边人的时机。
而现在，它挣脱了束缚。
光球成型的瞬间，天地静了一息。
紧接着，识海深处浮现出一扇门。
不是九重天门。
更高。
更远。
虚空中浮现一道巨大轮廓，三重阶梯悬于星海尽头，门扉微启，溢出无法言说的气息。一道意志垂落，无声却直抵灵魂：
“归来。”
两个字，如钟鸣震荡。
叶无痕身体一僵，瞳孔剧烈收缩。那扇门仿佛在召唤他回归本源，告诉他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唯有上三重位面才是真界。他的手指微微松动，光球颤动欲散。
“回来吧……你本不属于此世。”
他舌尖一痛，鲜血涌出。
疼痛让他清醒。
他偏头看了一眼昏迷的苏璃月，又望向萧红绫紧握铃铛的手。
她们还在这里。
这一世，他不是孤身一人。
“我不回去。”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斩断了那道意志，“我的账，还没清完。”
右眼银光炸裂，混沌之瞳全力运转，将那扇门的幻象硬生生撕碎。他左手握紧光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臂上的噬魂链突然绷直，发出一声轻鸣，仿佛也在回应主人的决心。
灵魂聚合体察觉到了威胁。
它双臂张开，亿万残魂齐声嘶吼，音浪化作实质屏障，层层叠叠向前推进。那些面孔扭曲变幻，有他曾杀过的敌人，也有未曾谋面的天魔将领，每一缕魂都在释放怨念与恐惧，试图瓦解他的意志。
叶无痕不退。
他将噬魂链缠绕左臂三圈，链身微颤，散发出一丝镇魂之力，护住识海边缘。随即，他右脚猛然蹬地，身形如箭射出，直冲灵魂集群核心。
音浪扑面而来，耳边炸响无数哭嚎。
“你逃不掉的——”
“你终将沦为容器——”
“你和他一样，注定被吞噬——”
他充耳不闻。
距离拉近至十丈，五丈，三丈——
就在即将触碰到灵魂集群的刹那，他左手猛然推出！
光球离手，并未爆炸。
反而像一颗种子，静静钻入最密集的魂群之中。下一瞬，它开始缓缓脉动，每一次跳动，都有一缕残魂被无声吞噬，化作纯粹能量反哺光球本身。连锁反应迅速扩散，魂群内部出现塌陷，哀嚎声由盛转衰。
灵魂聚合体剧烈扭曲，想要挣脱，却发现已被某种无形之力锁定。它的脸仍在拼凑叶南天的模样，但那抹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怒与不安。
“不可能……你怎么能……操控本源反噬？”
叶无痕落地，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地面，喘息粗重。透明化的身体仍未恢复，灰色能量仍在皮下奔流，但他眼神清明，没有一丝涣散。
“你说我走不出你的线？”他抬头，声音沙哑却不弱，“可你忘了，我能吞下的，不只是功法、血脉、法则。”
他缓缓站起，左手垂在身侧，指尖残留的能量余波在空气中划出细微裂痕。
“我还吞过——”他顿了顿，目光穿透层层魂雾，“——你的谎言。”
光球继续深入，吞噬速度加快。灵魂聚合体开始崩解，残魂如灰烬般飘散，又在半空被二次净化。它挣扎着重组，却一次次被更强大的引力撕碎。
叶无痕站在原地，没有再动。
他知道，这一击不会立刻终结对方。
但它已经受伤。
核心结构遭到侵蚀，分魂联结被破坏，短时间内无法再凝聚实体。真正的清算，还在后面。
萧红绫缓缓松开铃铛，披风残片轻轻落下，贴回肩头。她望着叶无痕的背影，忽然发现他腰间的青铜罗盘不知何时已打开，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停在一个从未指向过的位置。
苏璃月肩头的金印微微一闪，傀儡兔睁开一只眼，瞳孔中掠过一道因果长河的倒影。
叶无痕抬起手，看着掌心尚未消散的灰芒。
那扇门的召唤虽已断绝，但他知道，它还在那里。
等着他。
或者，惧怕他。
他低头，看见自己右手虎口裂开，血顺着掌纹流下，滴落在地。血珠触地瞬间，竟未晕开，而是凝成一点微光，像是一粒被压缩的星辰。
远处，灵魂聚合体的最后一块核心区域开始塌陷，光球沉入其中，如同心脏般稳定搏动。
叶无痕迈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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