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月的手还抓着他的衣襟，指尖冰凉，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叶无痕没动，只是将她往怀里压了压，手臂收得更紧。他能感觉到她心口的跳动，微弱、断续，像风中残烛。
就在这时，空气中一丝极细的波动掠过。
他眉心一跳，混沌法则尚未完全收回的残劲猛然回卷，可那东西来得太快——一道漆黑如墨的梭形刃，由阴阳鱼残片重组而成，无声无息地刺向苏璃月眉心，轨迹精准得如同计算过千百遍。
叶无痕来不及抬手，甚至来不及睁眼。
可就在魂刃触碰到苏璃月皮肤的刹那，一层半透明的薄膜自她体表浮现，薄如蝉翼，却泛着混沌般的灰金色光泽。那刃尖撞上护盾，没有爆响，没有震荡，只是像雪遇沸汤，瞬间融化，化作一缕黑烟，蒸腾消散。
叶无痕睁眼，瞳孔骤缩。
他没下令，混沌法则却自行护主。那护盾纹路古老，隐约有吞噬之纹与混沌之链交织，竟在法则层面将外源攻击直接“吞解”。
他低头看怀中人，她依旧昏迷，脸色苍白，眉心那块轮回镜碎片黯淡如死灰。可正是她，触发了混沌护体的异变。
“自动护主……法则免疫？”他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震动。
这不是他主动施展的防御，而是体内本源之力在极端危机下自发演化出的应激机制。守护执念越强，护体越坚，甚至能无视外源法则的侵蚀。
他缓缓站直，将苏璃月轻轻托起，左手掌心贴上她后背，一缕混沌之力悄然渗入，稳住她紊乱的魂液。她的心跳稍稍平稳了些，但依旧脆弱。
“你伤她一分，我要你们百倍偿还。”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划过铁石。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身气流骤然扭曲，混沌漩涡自他背后缓缓升起，九重轮转，煞气冲天。虚空被撕出细密裂痕，碎石悬浮，仿佛整个战场都在因他的怒意震颤。
可就在战意攀升至顶点时，他脚下的影子忽然一颤。
那影子没有随他动作而动，反而缓缓隆起，一截手指从黑暗中探出，接着是手掌、手臂，最后是一个与他面容相同，却浑身笼罩在灰雾中的身影。
心魔之主。
“呵……”那身影轻笑，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你终于肯动真怒了？我以为你只会冷着脸，把所有人都推开。”
叶无痕眼神一冷，混沌漩涡瞬间回卷，尽数沉入识海。他没有回头，只是将苏璃月交到龙葵手中，动作轻而稳。
“守好她。”他说。
龙葵点头，手臂一抬，龙鳞泛起幽蓝微光，将两人护在身后。她没说话，但全身肌肉绷紧，感知已锁死四周虚空。
叶无痕转身，混沌剑在掌心凝成，剑身流转着灰金纹路，剑锋直指那从影中走出的存在。
“你若现在出手，我不介意提前送你归墟。”他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钉。
心魔之主歪了歪头，似笑非笑：“你以为我在等你动手？不，我在等你失控。愤怒、执念、软弱……这些才是我的养分。你越想护她，就越容易被我钻进心里。”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竟在虚空中留下一道漆黑裂痕：“你说你要百倍偿还？可你连她为什么回来都不知道。她不是为了赎罪，也不是为了报恩……她是为了一个承诺。”
叶无痕瞳孔微缩。
“什么承诺？”
“你忘了。”心魔之主低笑，“但我会帮你想起来。等你彻底崩溃那天，我会站在你识海尽头，亲手摘下你最后一点清明。”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开始淡去，如同被黑暗重新吞没。
可就在彻底消失前，他回头看了苏璃月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弧度：“她不该来的……但她来了。而你，终究会因为她，输得一无所有。”
影子恢复平静，仿佛从未异动。
叶无痕站在原地，握剑的手没有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没有追击，也没有再爆发战意。他知道，心魔不会正面交战，它只会潜伏，等待他情绪崩裂的瞬间。
他缓缓转身，走向龙葵。
苏璃月仍靠在龙葵肩上，呼吸微弱，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像是在抓着什么。叶无痕蹲下身，将她重新抱起，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场噩梦。
“她撑得住。”龙葵低声道。
叶无痕没回应，只是将混沌之力再度注入她经脉，维持心脉运转。他知道，她强行催动轮回镜本源，几乎耗尽魂力，若非他及时以吞噬之力抽离残劲，她早已魂飞魄散。
可现在，她连自主呼吸都难以维持。
“裂隙深处……有动静。”龙葵忽然道，声音紧绷。
叶无痕抬头，望向那道横贯天地的虚空裂口。黑雾翻涌，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存在正在苏醒。那声音不具形，却让人心神震荡，连混沌法则都微微波动。
他眯起眼，混沌之瞳悄然开启。
视野中，裂隙深处浮现出无数细密的法则丝线，交织成网，正缓缓收缩。那些丝线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人以某种手段牵引，像是在召唤什么。
“有人在操控。”他低声道。
“能看清是谁吗？”
“看不见……但那股气息……”他顿了顿，“和萧红绫体内的残片有关。”
话音刚落，萧红绫忽然轻颤了一下。她仍昏迷，但手臂上的银色纹路微微发亮，仿佛在回应裂隙深处的波动。
叶无痕眼神一凝。
就在这时，苏璃月的手指突然抽动，指尖划过他的手腕，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她嘴唇微动，发出极轻的音节，几乎听不清。
他俯身靠近。
她喃喃了一句，声音微弱，却像惊雷炸在耳边：
“……别信……影子里的你……”
叶无痕猛地抬头，目光如刀扫向地面。
影子平静如常。
可他清楚，刚才那句话，不是幻觉。
苏璃月在昏迷中，仍在试图警告他。
他缓缓站起，将她抱得更稳，混沌剑横在身前，剑锋直指裂隙深处。
“不管是谁在动。”他声音冷如寒铁，“动她一次，我毁你一道命源；动她两次，我灭你满门传承；动她三次……”
他顿了顿，眼中九重漩涡缓缓旋转，混沌与猩红交织。
“我踏平你存在的每一寸时空。”
风卷起碎石，裂隙深处的嗡鸣忽然停了一瞬。
仿佛连那未知存在，也被这句话震得迟疑。
龙葵盯着裂隙，龙鳞蓝光闪烁不定。她忽然低声道：“它在退……但不是害怕，是……在等。”
叶无痕没答，只是将苏璃月往怀里压了压。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开始。
心魔已现，裂隙异动，而怀中人命悬一线。
他不能倒，也不敢倒。
就在这时，苏璃月的手指再次抽动，指尖渗出一滴血，落在他手背上，温热。
他低头看去。
那滴血顺着他的皮肤滑下，滴向地面。
血珠落地的瞬间，地面裂开一道极细的缝，缝中透出幽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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