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刚落,叶无痕便随杂役队伍踏上碎石矿道。晨雾未散,铁锹拖地的声音刮着耳膜,他低着头,掌心玉佩仍在发烫,那滴血已渗入衣角,留下一道暗痕。
他没去擦。
前方监考执事扬了扬手,指向一片塌陷的矿口:“今日考核,每人搬运三块上品灵矿至山腰石台,限时两刻。”
矿石泛着青光,灵气外溢,寻常杂役靠近都会头晕目眩。队伍里已有几人脸色发白,脚步迟缓。
叶无痕缓步上前,接过第一块矿石。入手沉重,灵气如针刺掌心。他微微收紧手指,本源之瞳在识海中一闪,将大部分反噬之力悄然吞噬,只留下一丝残流在经脉中游走。
第二块矿石搬起时,他脚步微晃,呼吸略沉。
第三块。
他故意放慢节奏,在踏上石阶的瞬间,松开对经脉的压制。灵矿中的暴烈气息猛地炸开,顺着双臂冲入肺腑。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膝盖一软,重重跪在石阶上。
“咳……”他低头咳出一口血沫,指尖颤抖,像是撑不住身体。
监考执事皱眉走来,踢了踢他脚边的矿石:“又是个灵脉阻塞的废物,搬完三块也算你过。”
叶无痕没答话,挣扎着站起,摇晃着把最后一块矿石拖上石台。刚放下,便一头栽倒,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灰白如纸。
“体损难愈,调往西区看守废矿。”执事提笔在名册上划下批注,挥手命人将他拖走。
偏院石屋低矮潮湿,墙角堆着旧铁锹和干草。叶无痕被扔在床铺上,两名杂役抬了担架便匆匆离开。他闭着眼,等脚步声远去,才缓缓睁开。
玉佩的热度仍未退去。
他坐起身,指尖抚过胸口,那里其实毫发无伤。方才的吐血,不过是借本源之力模拟出的假象。他需要一个身份——不是强者,不是潜伏者,而是一个彻底废掉的杂役,没人会多看一眼。
西区废矿,靠近葬脉渊。
这才是他要的位置。
夜幕降临,矿洞外风声渐起。叶无痕靠在墙边,闭目调息。待四周彻底安静,他悄然催动本源之瞳。
视野沉入地底。
岩层如纸般被穿透,千丈之下,一道被血色符文封锁的腔室浮现眼前。中央悬浮着一块菱形晶体,通体暗红,表面有细微脉络如血管般搏动。每一次跳动,都释放出极微弱的能量波动。
那波动,竟与识海中苏璃月玉佩的血丝产生共鸣。
叶无痕瞳孔微缩。
这不是灵矿,是封印物。
更诡异的是,晶体内部似乎有东西在缓缓转动,像是一卷被压缩的经文,又像是一道沉睡的意识。他试图用本源之瞳吞噬一丝能量探查,却被符文反弹,识海一阵刺痛。
“不能强取。”他低声自语,收回瞳力。
子时,巡逻开始。
两名杂役提着灯笼走来,催他起身。三人沿矿道深入,越往里走,空气越冷,岩壁上开始出现暗红色的裂痕,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地方邪门。”一人低声说,“前年有个杂役半夜进来,第二天人没了,只留下半截指甲。”
“闭嘴,走你的路。”另一人呵斥。
叶无痕落后半步,指尖轻触岩壁。血痕冰冷,却带着一丝极细微的震颤,仿佛地底有东西在回应他的靠近。
行至矿洞最深处,地面忽然一震。
三人脚步顿住。
岩壁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石缝流淌,在地面汇聚成一行古字——“噬脉者生,守脉者死”。
字迹扭曲,却透着熟悉的气息。
叶无痕心头一动。
《血神经》。
他曾在前世残卷中见过这种笔法,阴诡如蛇,专摄人心神。这行字,不是刻的,是“写”出来的,用血,用怨,用某种残存的意志。
“谁?谁在说话?”一名杂役惊叫,灯笼差点脱手。
“快走!”另一人拽着他就要后退。
叶无痕却站在原地,指尖抚过血字。那字竟微微颤动,像是活物。他感到一丝残魂波动,极弱,却执着地传递着某种信息。
就在此时,地底传来心跳。
沉闷,缓慢,却与他的心跳短暂同步。
咚、咚、咚。
每一下,都让矿洞微微震颤。
两名杂役再也撑不住,转身狂奔,脚步声在隧道中回荡,越来越远。
叶无痕独自立于洞中,血字在脚下缓缓流动,心跳声从地底持续传来。他低头看着那行字,忽然察觉不对——“守脉者死”四字边缘,有极细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开。
他蹲下身,指尖轻压裂痕。
刹那间,一股寒意顺指而上,直冲识海。
画面闪现——
一片荒原,血月当空,无数黑影跪伏在地,中央竖立着一根巨大的石柱,柱上缠绕着锁链,锁链尽头,是一具被剖开胸膛的尸体,心脏已被挖出,空腔中却生长出一朵血莲。
画面一闪而逝。
叶无痕猛地抽手,指尖已染上暗红。
“不是幻觉。”他低语,“是记忆残留。”
他正要再探,远处传来药瓶叮当声。
清脆,规律,由远及近。
他迅速起身,退至岩壁阴影处,垂下头,恢复杂役的萎靡姿态。
脚步声停下。
一个身影站在洞口。
高大,瘦削,背着一个黑色药箱,七七四十九个药瓶整齐排列,随步伐轻轻碰撞,发出金属般的脆响。
来人没穿长老服饰,却气质冷峻。他站在血字前,低头看了片刻,抬起脚,轻轻碾过“死”字。
血迹被抹开,渗入石缝。
他没说话,也没看叶无痕,只是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捏碎,洒在血字上。药粉遇血即燃,腾起一缕青烟,血字迅速褪色,最终消失。
随后,他抬头,目光扫过矿洞深处,最后落在叶无痕身上。
“你,伤得不轻。”他的声音低沉,不带情绪。
叶无痕咳嗽两声,低头道:“肺被震伤,走不动了。”
那人走近几步,蹲下身,从药箱取出一盏铜灯,点燃。灯焰幽蓝,映出他半张脸——眉骨高耸,眼窝深陷,唇色发紫。
他将灯举到叶无痕面前,火光晃动。
叶无痕感到一股阴冷气息扫过全身,像是被某种东西“嗅”过。
“废体,命格残缺。”那人收回灯,低声说,“活不过三个月。”
叶无痕垂眼:“听天由命。”
那人站起身,药箱轻响。他没再说话,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矿道中渐行渐远,药瓶叮当声如铃音不绝。
直到声音彻底消失,叶无痕才缓缓抬头。
地上血字虽灭,但那股残魂波动仍未散尽。他摊开手掌,指尖血痕未干,隐隐与玉佩共鸣。
他低头看向矿洞深处。
地底的心跳声还在继续。
咚、咚、咚。
他站起身,拍去衣角尘土,走向石屋。路过洞口时,他停下,从怀中取出一块碎布,将地上残留的药粉轻轻包起,收进袖中。
夜风穿洞而过,吹动他额前碎发。
他站在黑暗中,目光沉静。
远处,招新长老的院落早已熄灯。
但那枚罗盘的轮廓,仿佛仍在窗纸上浮现,血光一闪而逝,指针死死指向葬脉渊深处。
叶无痕握紧袖中药粉,转身走入石屋。
刚踏进门,玉佩忽然剧烈发烫。
他低头,看见裂痕中渗出的血,正缓缓滑向袖口,与那包药粉的方向,悄然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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