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殿的日子,如同星骸海中一片难得的宁静港湾,时光在星辰的起落间缓缓流淌。
众人的伤势在精纯的星辰灵气温养下,以惊人的速度痊愈,甚至因祸得福,修为底蕴愈发深厚。
殿内被孙大牛和悟尘改造得越发有“家”的模样,粗犷的石桌石凳旁,药圃生机勃勃,连那口“雷火灶”也被孙大牛捣鼓得越发驯服,成了日常烟火气的中心。
这日,林不烦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只觉周身通泰,神清气爽。
与星核的融合更进一步,《星神不灭体》第二重“星辉淬骨”已然稳固,骨骼深处星辉流转,举手投足间似有沛然巨力暗藏。
他起身活动筋骨,听见偏殿方向传来孙大牛兴致勃勃的吆喝和锅碗碰撞的清脆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灵谷清香与淡淡海鲜味的诱人气息。
信步走去,只见偏殿一角已被改造成了临时的“厨房”。
孙大牛正围着那口雷光隐现的玉锅忙得满头大汗,他不知从哪找来一块平滑如镜的星辰玄铁当砧板,上面摆着几条银光闪闪、仍在微微弹动的“星鳞鱼”,以及几株翠绿欲滴、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月光藻”。
悟尘则在一旁,用一把小玉刀,仔细地将几种散发着温和药力的星辰苔藓切碎,动作优雅,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连平日清冷的夜琉璃,也坐在稍远处的石墩上,默不作声地清理着一种外壳布满星点、肉质晶莹的“星贝”。
“快来快来!”
孙大牛见到他,咧嘴大笑,露出两排白牙。
“今天俺老牛要露一手,炖一锅‘星辉海鲜粥’!悟尘贡献了珍藏的‘玉髓米’,夜姑娘找来了极品星贝,就等你醒了开伙!”
林不烦莞尔,走近灶边。
那雷火灶果然玄妙,孙大牛以微弱的雷元精准控制着火候,锅内的泉水已微微沸腾,米香四溢。
悟尘抬头,年轻清秀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林居士,你醒得正是时候。牛哥这粥,火候讲究,还需你以星辰之力稍加引导,化去海鲜中残余的些微寒煞之气,滋味方能醇和。”
“好,我来试试。”
林不烦欣然应允,指尖凝出一缕温润的星辉,如丝如缕地探入锅中,轻轻搅动粥汤。
星辉过处,粥水愈发晶莹,鱼肉和星贝的精华被缓缓激发、融合,那淡淡的海鲜腥气化为诱人的鲜香,更夹杂着一丝星辰特有的清甜。
连一旁安静处理星贝的夜琉璃,鼻翼也微微动了动。
粥成,孙大牛拿出几个粗糙却厚实的石碗,给每人盛了满满一大碗。
粥米软糯,鱼肉鲜嫩,星贝q弹,月光藻带来一丝脆爽,星辰苔藓则添了独特的香气与温补之效。
四人围坐在石桌旁,就着孙大牛之前烤好的、略带焦香的星苔饼,吃得额头微微见汗。
“唔!香!俺老牛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孙大牛呼噜呼噜喝着粥,含糊不清地自夸。
悟尘吃得细致,品味着其中蕴含的温和灵气,点头赞道:
“米香、海味、星力三者交融,确是一道灵膳。”
林不烦也觉胃口大开,连日来的消耗仿佛都被这碗热粥熨帖抚平,笑道:
“牛哥这厨艺,以后开个食铺,必定客似云来。”
夜琉璃小口吃着,速度却不慢,碗很快见了底。
她放下碗,轻声道:“……很好。”
虽只两字,却已让孙大牛眉开眼笑,仿佛得了天大的褒奖。
饭后,悟尘主动收拾碗筷,以清泉咒清洗。孙大牛则拍着肚子,目光在殿内逡巡,琢磨着再打造点什么家具。
林不闲来无事,信步走向大殿另一侧,那里有一片巨大的、相对完整的玉璧,上面刻满了模糊的星辰轨迹与古老篆文,似乎是星陨宗留下的某种观测记录或功法残篇。
他正凝神辨认,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夜琉璃走到他身侧不远处停下,也仰头看着玉璧。
午后的星辉透过穹顶裂隙,柔和地洒落,在她苍白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少了几分往日的凌厉,多了几分静谧。
“这里的星辰运行轨迹,与外界似乎有些不同。”
林不烦没有转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
夜琉璃沉默片刻,低声道:
“嗯。更古老,更……直接。像没有被太多东西遮挡。”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周围环境发表看法。林不烦心中微动,顺着她的话道:
“或许是因为此地接近星骸海核心,残留着上古星空的印记。你看那里……”
他指向玉璧一角一片略显混乱的轨迹。
“像是记录了一次剧烈的星辰碰撞,或者……陨落。”
夜琉璃的目光随着他的指尖移动,纤长的睫毛在星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没有接话,但林不烦能感觉到,她在认真听。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药圃的清新香气。片刻的沉默后,夜琉璃忽然轻声问:
“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外面。圣女教,暗影阁……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是长久处于危机中形成的本能。
林不烦转过身,正面看着她,目光平静而坚定。
“担心。但担心无用。此刻,这里是我们的‘家’,有最强的星辰大阵守护,有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我们先要养好伤,让自己变得更强。然后,才能更好地应对外面的一切。”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
“况且,经此一役,他们元气大伤,短期内未必能掀起大风浪。而我们,有了星枢殿和星核,就有了根基。这难得的清净,是我们用命拼来的,值得好好珍惜。”
夜琉璃抬起眼帘,对上他坦然的目光。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复杂的情绪翻涌,有迷茫,有隐忧,但最终,似乎被那分“珍惜当下”的坚定微微触动。
她微微颔首,极轻地“嗯”了一声,再次将目光投向玉璧,但紧绷的肩线,似乎放松了一丝。
这时,孙大牛的大嗓门从另一边传来。
“悟尘小!快来帮俺看看,这块星纹木做个书架怎么样?”
悟尘带着笑意的声音回应。
“那块木头星力郁结,做书架恐影响玉简灵性,不如做个摆件……”
林不烦与夜琉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莞尔。这充满烟火气的喧闹,冲散了大殿万古的死寂,也驱散了各自心头残留的阴霾。
夕阳西下时(星枢殿内光影变幻模拟外界昼夜),星辰之力转为清冷。
悟尘在聚灵阵中打坐,道袍与星辉交融,气息愈发空灵。
孙大牛终于满意地完成了一个歪歪扭扭却异常结实的武器架,将众人的兵刃擦拭光亮,一一摆放整齐。
夜琉璃则独自坐在药圃边,指尖凝出一缕极淡的、已不带邪异的幽冥之气,小心翼翼地触碰一株月光藻,那藻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了几分。
她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惊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但指尖却未收回。
林不烦立于殿门内,透过星光结界,望向外面正逐渐被夜色笼罩的星骸海。
海面平静,远方有星辰碎片闪烁着微光。殿内,是温暖的灯火,是伙伴的呼吸声,是安心的气息。
这颠沛流离中偷得的浮生清闲,这刀光剑影后重建的烟火人间,如此真实,又如此珍贵。
它治愈的不仅是身体的创伤,更是久经磨砺的心。
而某些紧闭的心扉,也似乎在这片星辉与炊烟的共同照耀下,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些许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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