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过两天两夜几乎不眠不休的艰难跋涉,沈逾明一行人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出了连绵的哀牢山余脉,看到了黔州地界上那座熟悉的边防哨卡。
“到了!我们到了!”阿成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过凶险,不仅有毒瘴猛兽,圣火教的追兵也如同跗骨之蛆,又出现了两次,都被他们侥幸摆脱。每个人都到了极限。
雷豹立刻上前,亮出安北伯府的令牌和朝廷的勘合文书,要求见此地守将。
边防士兵见到他们这一行人狼狈不堪,还带着伤员,不敢怠慢,立刻前去通报。
不多时,一名身着千总服饰的军官快步走了出来,看到雷豹手中的令牌,脸色一变,连忙躬身行礼:“末将黔州边防千总赵勇,不知是安北伯府上,有失远迎!伯爷他这是……”
他的目光落在被阿成背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沈逾明身上,露出惊疑之色。安北伯沈逾明的名头,如今在边境军中也是响当当的,“破军弩”的列装大大提升了边军战力,不少将领都承他的情。
“伯爷在滇南遭歹人暗算,身受重伤,需立刻救治!还请赵千总行个方便,提供马匹和向导,我们要尽快赶往最近的府城!”雷豹沉声道。
“应该的!应该的!”赵千总连忙应下,一边命人准备马匹和干粮,一边安排军医前来查看。
军医查看了沈逾明的伤势,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好厉害的毒!若非之前处理得当,用药精准,恐怕……这位大人早就……如今毒性似乎被压制住了一些,但依旧凶险,必须尽快找到解毒高手!”
顾清辞在一旁默默听着,心中稍安。连军医都这么说,证明沈逾明的伤势确实在好转,这让她看到了希望。
在赵千总的安排下,一行人换乘了快马,由一队精锐边防骑兵护送,朝着黔州府城疾驰而去。
到了黔州府城,早已接到飞鸽传书的黔州巡抚亲自出面,将沈逾明安置在巡抚衙门后院,并请来了黔州境内最有名的几位名医联合会诊。
巡抚后衙,灯火通明。
几位白发苍苍的老医师轮流为沈逾明诊脉,查看伤口,一个个面色凝重,低声商议。
顾清辞、雷豹、阿成等人守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
良久,几位医师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对着顾清辞和巡抚拱手道:“巡抚大人,这位夫人。伯爷所中之毒,名为‘蚀心腐骨散’,乃是西域流传过来的一种极其阴损的剧毒,中者往往三日内心脉俱腐而亡。伯爷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顾清辞心一沉:“请问老先生,可能解?”
老医师沉吟道:“此毒诡谲,化解不易。老夫等人商议,或可尝试用‘金针渡穴’之法,辅以几味珍稀药材,逼出部分毒性,再慢慢调理。但……此法极为凶险,且需要一味至关重要的药引——‘赤阳朱果’。此物至阳至刚,恰好能克制‘蚀心腐骨散’的阴寒毒性,只是……这‘赤阳朱果’生长于极热之地,极为罕见,老夫也只是在古籍中见过记载,黔州地界,恐怕……”
“赤阳朱果?”顾清辞蹙眉,她博览群书,也曾在一些孤本医书中见过此物描述,确实难得。
黔州巡抚闻言,立刻道:“无论多难得,本官立刻下令,在全州境内悬赏搜寻!同时发公文至邻近州府,重金求购!”
“有劳巡抚大人。”顾清辞敛衽一礼。
送走医师和巡抚,顾清辞回到房间,坐在沈逾明床边,看着他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些的侧脸,心中忧虑稍减,但“赤阳朱果”的下落又成了新的难题。
这时,阿成悄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用水牛皮包裹的、略显陈旧的小盒子。
“夫人,这是刚才为伯爷换下血衣时,在他贴身衣物里发现的。之前情况紧急,没来得及查看。”阿成将盒子递给顾清辞。
顾清辞接过盒子,入手微沉。她打开一看,里面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枚样式古朴、材质非金非玉的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她从未见过的徽记,像是某种机关齿轮与火焰的结合体,背面则刻着两个古篆小字——“天工”。
除此之外,还有几页折叠的、泛黄的纸张,上面用极其精细的笔触绘制着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类似机械结构的图案,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公式。
这是……什么?
天工?
那些图纸……
顾清辞拿起那枚令牌,触手温润,隐隐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她又展开那几页图纸,虽然看不懂,但那精密的线条和严谨的结构,让她意识到这绝非寻常之物。
联想到沈逾明那些超越时代的才华,他昏迷中呓语的“图纸”、“结构”,还有圣火教对他穷追不舍,甚至动用“蚀心爪”这等阴毒功夫……
一个模糊的猜想在顾清辞心中逐渐清晰——沈逾明的身上,恐怕背负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可能与这“天工”令牌和这些神秘图纸有关的秘密。而圣火教,很可能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那……“宛澜”呢?她在这个秘密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她看着沉睡的沈逾明,只觉得眼前的迷雾似乎更浓了。
就在这时,床上的沈逾明手指忽然动了一下,眉头微蹙,似乎要醒来的迹象。
顾清辞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将令牌和图纸迅速放回盒子,塞到枕头底下。
沈逾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 initially 有些迷茫和涣散,适应了光线后,焦距逐渐凝聚,落在了床边的顾清辞身上。
“清……辞?”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不确定。
顾清辞看着他醒来,心中百感交集,有庆幸,有松了口气,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隔阂。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逾明试图撑起身子,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顿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渗出冷汗。
“别乱动!”顾清辞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但触碰到他手臂的瞬间,又像被电到般迅速收了回来,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沈逾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一闪而逝的疏离和抗拒,心中不由一沉。他看着她憔悴苍白的脸,以及那双明显哭过、此刻却刻意回避他视线的眼睛,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
“清辞,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你刚醒,需要休息。我去给你端药。”顾清辞却打断了他,站起身,背对着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冷淡,“阿成,去通知巡抚大人和雷护卫,说伯爷醒了。”
说完,她不等沈逾明回应,便快步走出了房间。
沈逾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隐约记得自己昏迷中似乎做了很多混乱的梦,梦里有枪炮,有高楼,还有……宛澜痛苦的面容……
难道……他无意识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更加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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