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火光摇曳,映照着顾清辞苍白而麻木的脸。她机械地为沈逾明清理着背后乌黑的伤口,敷上自己所能调配出的最好解毒药膏。药膏触及腐烂皮肉发出的轻微“嗤嗤”声,以及沈逾明即使在昏迷中依旧因剧痛而偶尔抽搐的身体,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宛澜……”
他又一次无意识地低吟出声,声音微弱,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顾清辞正在上药的手猛地一颤,药瓶险些脱手。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和草药味的潮湿空气,强迫自己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那眼神,愈发空洞,仿佛所有的生气都随着那两个字流走了。
阿成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他虽不清楚“宛澜”具体是何人,但看顾清辞的反应,也猜到了七八分,心中不由为伯爷叫苦。伯爷对夫人的情意,他们这些身边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其中定然有天大的误会!可现在伯爷命悬一线,根本不是解释的时候。
“夫人,伯爷他……”阿成试图开口劝慰。
“他需要静养,别吵。”顾清辞打断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她仔细地为沈逾明包扎好伤口,又探了探他依旧滚烫的额头,眉头微蹙。
“蚀心爪”的毒性极其猛烈,混合了多种阴寒毒素,她的药虽然能暂时压制,但若无法彻底清除,沈逾明依旧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找到更好的医生或者解毒圣药。
“阿成,我们如今在何处?距离黔州边境还有多远?”顾清辞转向阿成,语气恢复了冷静,仿佛刚才那个失魂落魄的人不是她。
阿成连忙查看随身携带的简易地图,估算了一下:“夫人,我们目前应该还在哀牢山余脉,穿过前面那片‘野人谷’,再翻过两座山,就能进入黔州地界。只是……这‘野人谷’地形复杂,传说有凶兽出没,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而且恐怕圣火教的追兵不会轻易放弃。”
顾清辞看着地图,沉默片刻,道:“没有别的路了。准备一下,天亮立刻出发。想办法找些清热解毒的草药,越多越好,路上我试着再配些药。”
“是,夫人!”阿成见顾清辞重新振作,心下稍安,立刻安排人手警戒和寻找草药。
后半夜,雷豹带着一身伤痕,踉跄着追了上来。他左臂受了不轻的刀伤,但总算摆脱了那名圣火教徒的纠缠。
“雷护卫,你没事吧?”顾清辞见他回来,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皮外伤,不碍事。”雷豹摆摆手,焦急地看向昏迷的沈逾明,“伯爷怎么样了?”
顾清辞轻轻摇头:“情况不好,毒性还在蔓延。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黔州。”
雷豹面色凝重:“圣火教的人损失也不小,暂时被我们甩开了,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我怀疑黑山部族内部也出了问题,不然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精准找到我们的位置。”
内鬼?顾清辞心中一凛。看来不仅仅是京城,在这滇南之地,圣火教的渗透也无处不在。
“无论如何,先离开这里再说。”顾清辞沉声道。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也并不平静。
安北伯沈逾明奉旨南下寻矿,却在滇南神秘失踪、生死不明的消息,不知被谁泄露了出来,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朝野上下!
一时间,朝堂哗然!
有人扼腕叹息,如墨弘、苏文卿等与沈逾明交好、或看重其才华者,纷纷上书,请求朝廷立刻派兵搜寻救援。
有人暗中窃喜,如齐王余党以及与沈逾明有旧怨的官员,只觉心头大患已除,弹冠相庆,甚至暗中散播“沈逾明桀骜不驯,触怒边民,死有余辜”的谣言。
更有甚者,将矛头指向了与沈逾明关系密切的格物书院和将作监,质疑其“奇技淫巧”,劳民伤财,才招致此祸。
皇宫,御书房。
皇帝萧靖看着桌案上几份关于沈逾明失踪的奏报,面色阴沉。他刚刚因为“水泥”试验成功和东南剿匪大捷而对沈逾明赞赏有加,没料到转眼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查!给朕彻查!消息是如何走漏的!”皇帝将一份弹劾沈逾明的奏章狠狠摔在地上,声音冰冷,“还有,立刻派八百里加急,传朕旨意给黔州巡抚和滇南镇守太监,命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搜寻安北伯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奴遵旨。”太监总管张谨躬身应道,额角渗出细密冷汗。他能感受到皇帝此刻的怒火。
“另外,”皇帝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让影卫的荆无影来见朕。朕要知道,圣火教……到底想干什么!”
“是。”
张谨退下后,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沈逾明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他的那些奇思妙想,他的格物之学,他对朝堂平衡的重要性,都让他成为了皇帝手中一枚极其重要的棋子。
“沈逾明啊沈逾明,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皇帝低声自语。
而安北伯府内,虽然顾清辞不在,但管家福伯依旧将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府中上下都笼罩在一片忧虑之中。主母随伯爷南下,如今双双失踪,生死未卜,这让所有下人都感到惶恐不安。
京城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关注着滇南的消息,等待着那个搅动风云的安北伯的最终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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