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同一声惊雷,炸响了原本因朝堂风波暂息而略显平静的京城。
“北疆急报!狄族大汗亲率五万铁骑猛攻雁门关!‘擎天闸’首次启用即发生卡死,未能及时落下,致使敌军破门车一度撞开外城门!幸赖守将赵擎天将军率死士血战,方将其击退,然我军伤亡逾千!雁门关危在旦夕!”
军报传至朝堂,满朝文武皆惊!尤其是那句“‘擎天闸’首次启用即发生卡死”,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刚刚因进献此器而备受赞誉的沈逾明脸上!
弹劾的奏章,这一次不再是零星试探,而是如同潮水般涌来!言辞之激烈,罪名之严重,远超上次!
“沈逾明纸上谈兵,所献器械华而不实,贻误军机,罪同资敌!”
“其心可诛!莫非是与狄虏暗通款曲,故意献此残次之物?”
“请陛下即刻将沈逾明革职查办,押赴北境,以正国法,以安军心!”
喧嚣的指责声中,沈逾明立于朝堂之上,面色沉静如水,唯有袖中微微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或愤怒、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龙椅上的皇帝,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如刀,刮过他的脸庞。
“沈逾明!”皇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军报所言,你可听清了?你作何解释?!”
“陛下,”沈逾明出列,撩衣跪倒,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军报所言,臣听清了。‘擎天闸’出故障,致使边关将士流血,臣……万死难辞其咎!”
他先坦然认罪,姿态放得极低,这让一些想要穷追猛打的官员一时语塞。
“然,”他话锋一转,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弹劾他的官员,“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擎天闸’设计图纸与核心原理,绝无问题!其在将作监多次测试,皆运转良好!此次故障,必有蹊跷!臣恳请陛下,允臣亲赴北境,查明故障原因!若果真是臣设计之过,臣愿受千刀万剐!但若是有人从中作梗,陷害忠良,也请陛下还臣,还边关将士一个公道!”
亲赴北境?!
朝堂之上再次哗然!北境如今战火纷飞,雁门关更是岌岌可危,此时前去,无异于九死一生!
李文渊大惊,连忙出列:“陛下不可!沈监丞乃文官,岂可亲临险地?查明原因,可派工部或兵部专员前往!”
“李大人!”沈逾明打断他,目光坚定,“‘擎天闸’乃臣心血所聚,亦关乎北境安危。无人比臣更了解其结构。若派他人,恐难明就里,延误战机!臣,请旨戴罪立功!”
皇帝看着跪在下方,神色决绝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此子,有担当,有胆魄!若真是被冤枉,确是栋梁之才;若真是其过……亲赴前线,倒也省了朝廷动手。
“准!”皇帝沉声道,“朕即任命你为北境军前效力参军,即刻启程,前往雁门关,查明‘擎天闸’故障缘由,并协助守城!若不能戴罪立功,提头来见!”
“臣,领旨!谢陛下!”沈逾明重重叩首。
退朝之后,消息迅速传开。有人佩服沈逾明的胆色,有人嘲笑他不自量力,更多的人,则是在冷眼旁观,看他如何在这死局中挣扎。
回到听雪轩,福伯早已听闻消息,老泪纵横:“少爷!北境凶险,您怎能……”
“福伯,不必多言。”沈逾明拍了拍老仆的肩膀,眼神冷静,“这是我必须走的路。替我准备行装,要快。”
他迅速收拾必要物品,除了官服文书,更多的是他私下准备的工具、药物,以及那枚从不离身的玉扣和黑色令牌。此行凶险,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临行前,他犹豫片刻,还是铺开信纸,研墨疾书。并非奏章,而是一封给顾清辞的短笺。他没有过多解释,只言“奉旨北行公干,归期未定,望自珍重”,最后落款“沈逾明”。他将短笺交给福伯,嘱咐他若有机会,便送去墨香阁。
他不知道此行能否归来,有些话,或许再也无法亲口说出,留下只言片语,也算是个念想。
当他背着简单的行囊,踏出安定侯府大门时,身后传来赵氏毫不掩饰的冷笑和沈逾辉幸灾乐祸的目光。他没有回头,翻身上马,在一队皇帝派来的、名为护送实为监视的禁军骑兵“簇拥”下,迎着凛冽的北风,毅然驰向那烽火连天的北境。
匠心蒙尘,前路未卜。他要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去洗刷这莫须有的耻辱,去扞卫那份属于匠人的尊严与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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