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沈逾明再次来到巧工阁。
墨掌柜见到他,热情依旧,但眉宇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他将沈逾明迎入内堂,拿出了几张新绘制的图样,是沈逾明之前约定的另一套“文房清供”系列。
“明远公子大才,这套文房设计,清雅别致,构思奇巧,定然又能引起轰动。”墨掌柜赞道,但语气并不如上次那般兴奋。
沈逾明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问道:“墨掌柜,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墨掌柜叹了口气,苦笑道:“果然瞒不过公子。实不相瞒,公子设计的‘闲居小系列’家具,制作出来后,原本反响极好,几位翰林院的学士和清流官员都颇为喜爱,订单接了不下二十套。”
“这是好事。”沈逾明道。
“本是好事。”墨掌柜眉头紧锁,“但就在昨天,市面上突然出现了一批仿品!用料低劣,做工粗糙,但外形与我们的一般无二,价格却只有我们的三成!现在外面已经有了风言风语,说我们巧工阁店大欺客,用次货冒充精品,甚至……甚至有人说公子您的设计,本就是抄袭了前朝某个失传的孤本图谱!”
沈逾明眼神一凝:“仿品?抄袭?”
来得真快!他立刻意识到,这绝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而是有针对性的、要将他和他赖以立足的“匠心”彻底毁掉的阴谋!
“可知是谁在后面推动?”沈逾明沉声问。
墨掌柜摇头:“仿品来自几个不起眼的小作坊,背后之人藏得很深。至于抄袭的谣言……更是空穴来风,无从查起。但这对公子您的名声和本店的信誉,打击极大。已有好几家下了订单的客人前来质问,要求退货赔款。”
沈逾明沉默片刻,心中怒火翻涌,但脸上却越发平静。他知道,此刻慌乱正中敌人下怀。
“墨掌柜可信我?”他看向墨掌柜。
墨掌柜迎上他清澈而坚定的目光,心中的焦躁莫名平息了几分。他咬牙道:“我信!公子的才华,绝非抄袭可得!此事定是有人眼红陷害!”
“既然如此,墨掌柜可按我说的做。”沈逾明冷静地分析,“第一,立刻对外宣布,巧工阁‘闲居小系列’家具,每一套都有独一无二的‘明远’铭牌和编号,并附上设计理念说明和保养手册,与那些粗制滥造的仿品彻底区分开来。”
“第二,邀请那几位质疑的客人,以及京中有名望的学者、匠人,三日后在贵店举办一场‘品鉴会’。届时,我会亲自到场,讲解设计理念,并当场绘制新的图样,以证清白。”
“第三,关于抄袭的谣言,清者自清。但我们可以反向追查,看看这谣言最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顺藤摸瓜,或许能找到幕后黑手。”
墨掌柜听着沈逾明条理清晰、步步为营的反击策略,眼睛越来越亮,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妙啊!借此机会,将“明远”的名声再次推向高峰的绝佳策略!
“好!就依公子所言!”墨掌柜激动道,“我这就去安排!”
离开巧工阁,沈逾明面色沉静,但袖中的手却微微握紧。
赵氏……或者还有周文远?出手果然狠辣。直接攻击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才华与名声。
这不再是简单的宅斗倾轧,而是涉及他未来道路的生死之战。
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回到侯府,他立刻去找姑母沈静,将此事告知,希望她能借助在府中的人脉,帮忙查探谣言的源头,以及赵德昌最近是否与某些工匠或商行有过异常接触。
沈静听闻,面色凝重,立刻答应下来。
安排完这一切,沈逾明回到自己的小院,铺开纸张。他需要为三天后的品鉴会,准备一份足以震惊四座、让所有质疑者闭嘴的作品。
他闭目沉思,前世所学的知识,与这个世界观察到的现象,在脑海中激烈碰撞、融合。他需要一件既能体现他超越时代的匠心,又能与这个时代的文化精神产生共鸣的作品。
忽然,他睁开了眼,眸光璀璨如星。
他想到了顾清辞《园冶辑要》书稿中,关于“芥子纳须弥”的论述——于方寸之地,展现天地宇宙的壮阔。
也想到了前世那些精妙的微缩模型和沉浸式空间设计。
一个绝妙的创意在他脑中成型。
他要用木、石、绢、纱,制作一个动态的、光影交错的“四季山水园林”微观景箱!将时间与空间,凝固于一方木匣之中!
这不仅仅是件器物,更是一件融合了建筑、园林、机械、光学和哲学的艺术品!
说干就干!他立刻埋头于图纸的绘制之中,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然而,就在他全心投入创作之时,院门再次被敲响,这次的声音急促而带着一丝慌乱。
福伯匆忙跑来:“少爷!不好了!书坊的顾……顾姑娘来了,就在门外,脸色很不好看,说……说要找‘明远’先生当面对质!”
沈逾明手中的笔,猛地一顿。
墨迹在宣纸上,洇开了一团浓重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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