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消失后，那片冰原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那座沉默的冰晶尖塔。塔身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在苍白的冰川背景下，显得既神秘又庄严。
“进不进去？”阿野搓了搓手，即便隔着防护服，似乎也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比那血肉工坊还让人心里发毛。”
星语凝视着尖塔，她能感觉到塔内蕴含着庞大而古老的信息流，如同被冰封的记忆之海。“知识伴随着风险……但他既然指引我们来到这里，应该不会是一个纯粹的陷阱。我们需要那些信息。”
陆沉点了点头：“我们没有退路。阿野，晶零，检查周围环境，确保安全。星语，我们进去。”
留下阿野和晶零在外警戒，陆沉和星语深吸一口气，踏入了冰晶尖塔。
塔内并非想象中的狭窄通道，而是一个极其广阔、穹顶高耸的环形空间。内部没有照明设施，光线来自墙壁和穹顶本身——那些冰晶内部仿佛冻结了无数微缩的星辰，散发出柔和而清冷的光辉，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置身于星河之下。
空间的中央，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冰晶棱柱，它们缓慢地旋转、移动，彼此之间由纤细的光流连接，构成一个复杂而精密的立体信息网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寒的能量，连思维似乎都要被冻结，但同时又让人感到一种奇异的清明。
“这些冰晶……就是记录载体。”星语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其中一块悬浮的、约一人高的冰晶棱柱。
就在她触碰的瞬间，那冰晶棱柱内部光芒大盛，无数细密如蚁的古文字和抽象的能量图谱如同活过来般流淌、组合，同时，一段浩瀚而古老的信息流直接涌入她的意识！
那不是通过语言传达，而是直接的景象和感悟的传递——
她“看”到了无垠的宇宙深空，看到了比“血肉工坊”更加庞大、形态更加不可名状的阴影在维度间隙中蠕动，它们所过之处，星辰熄灭，文明化为尘埃，只留下绝对的死寂。那就是“吞噬者”，存在于更高维度的掠食者，其存在本身，就是对秩序和生命的否定。
她“感受”到了远古时期，包括“冰裔”的先祖在内的多个强大文明，为了对抗这些吞噬者，爆发了难以想象的战争。星海破碎，维度崩塌，无数辉煌的文明如同烟花般湮灭。最终，残存的力量设法将一些像银河维度这样的“生命摇篮”隔离保护起来，并设立了“守望者”进行监控，这就是“古老约定”的由来。
她还“读”到了一些零碎的技术信息——关于空间封禁、维度稳定，以及一种名为“灵魂之歌”的、针对吞噬者意识聚合体特性的理论性武器构想（这或许解释了“蜂鸣”攻击为何能短暂生效）。但很多关键部分都残缺不全，仿佛被刻意抹去或是在漫长岁月中遗失了。
信息流庞大而混乱，夹杂着战争的惨烈、文明覆灭的悲怆以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星语的身体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迅速凝结成冰晶。接受这些信息，对她来说是巨大的负担。
陆沉在一旁守护，他能看到星语脸上的痛苦和震撼，但他无法分担，只能紧握双拳，默默支持。
过了许久，星语才缓缓收回手，踉跄了一下，被陆沉扶住。她的眼神有些涣散，充满了信息过载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明悟和沉重。
“怎么样？”陆沉关切地问。
星语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平复翻腾的精神海，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看到了……真相的一部分。吞噬者，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它们几乎无法被常规手段消灭。远古的战争……输了，至少是没有赢。所谓的保护，更像是一种……拖延。”
她将看到的关键信息，尤其是关于“灵魂之歌”的残缺理论和吞噬者对高度统一意识网络的依赖性，简要地告诉了陆沉。
“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的‘蜂鸣’攻击，方向是对的，但威力远远不够？”陆沉总结道。
“远远不够。”星语肯定道，“就像用一根针去刺巨兽，只能激怒它。而且，‘血肉工坊’可能只是吞噬者最基础的‘采集单元’，如果真正引起其本体的注意……”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塔外突然传来了阿野急促的通讯：“老大！星语！有情况！远处有超空间波动！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引擎信号！能量特征……有点熟悉，又有点不对劲！”
陆沉和星语心中一凛，立刻退出冰塔。
回到“暗影行者”号，只见雷达屏幕上，一个耀眼的光点正在快速接近，其能量特征……竟然与“血肉工坊”有几分相似，但又更加凝练、更加……有序？
“是新的收割者？还是……”阿野紧张地操作着探测器。
答案很快揭晓。
一艘造型流畅、线条锐利、通体覆盖着暗金色装甲的舰船，撕裂空间，出现在冰封星球的外围轨道上。它不像收割者那样丑陋混乱，反而透着一种冰冷的、高效的、充满侵略性的美感。它的舰体上，烙印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如同扭曲星辰般的徽记。
这艘陌生的舰船，并没有攻击“暗影行者”号，也没有理会下方的冰裔城市。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强大的扫描波束毫不客气地扫过整个星域，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几秒钟后，扫描波束锁定在了“暗影行者”号，以及他们刚刚离开的那座冰晶尖塔上。
一个冰冷、高傲、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声音，通过通用频道，直接传入舰桥：
“检测到‘摇篮’内异常造物，及未经授权的远古接触。根据《泛维度文明观测与限制公约》第7条第3款，我，‘肃正协议’执行单元，要求你们立即解除武装，接受审查。重复，立即解除武装，接受审查。”
肃正协议？又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而且听起来，来者不善！
刚刚了解到远古秘辛，新的麻烦就不请自来。联盟的探险之路，似乎永远充满了“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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