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达，朝野震动。
镇国公主楚曦不仅执掌粮草调拨之权，更要亲赴北境督军！
消息传出，质疑、反对、乃至恶意的揣测如同潮水般涌来。
然而，在皇帝已然首肯、裴寂掌控的东厂铁血镇压、以及楚曦自身展现出的雷霆手段之下，所有的杂音都被强行压了下去。
筹备工作以惊人的效率进行着。
被起获的萧承睿囤积的粮草军械，由东厂和楚曦新提拔的户部官员共同清点押运，源源不断送往北境。
忠勇侯沈墨渊虽年迈，但威望犹存，在其子及部分旧部的辅佐下，已先期出发，稳定大局。
先锋卫青岚更是率领精骑，日夜兼程，直扑最危急的赤峰隘口。
十日后，一切就绪。
京城北门外，旌旗招展，甲胄森然。
一支规模不大却极其精悍的仪仗与护卫队伍已集结完毕。
队伍核心，是一辆外观朴素却内里坚固宽敞的玄色马车。
楚曦并未身着宫装，而是一身量身定制的银白色软甲，外罩绛紫色斗篷，青丝高束成男子式样，以一枚简单的金环固定，显得英姿飒爽，又不失皇家威仪。
她最后看了一眼巍峨的京城城墙，目光沉静，毫无留恋地登上了马车。
裴寂一身墨色劲装，外罩同色大氅，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位于马车之侧。
他并未以东厂督主的身份公开随行，而是以“公主府侍卫统领”的名义护卫左右。
凤眸扫过送行的官员，冰冷的目光让那些心怀各异之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出发。”
随着裴寂一声令下，队伍缓缓启动，向着北方，向着那片烽火连天的土地，迤逦而行。
路途迢迢，风尘仆仆。
越往北走，天气越发寒冷，景色也愈发荒凉。
官道上，时常可见南逃的难民，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诉说着边境的惨状和战争的残酷。
楚曦下令，队伍若有余粮，可酌情赈济，但绝不耽搁行程。
她大部分时间待在马车内，并非养尊处优，而是不断翻阅着由影通过特殊渠道送来的北境最新军报、地图以及军中主要将领的详细资料。
凤凰真血带来的过目不忘和超强领悟力，让她能飞速吸收、分析着海量信息。
裴寂则几乎不离马车左右，白日骑行护卫，夜晚则亲自安排宿营警戒，事无巨细，皆亲自过问。
他的存在，如同最坚实的屏障，将一切潜在的危险与麻烦隔绝在外。
两人之间并无过多言语，但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能明白对方所想。
血脉交融带来的默契，在艰苦的旅途中愈发深刻。
半月后，队伍抵达北境重镇——朔方城。
此时的朔方城，已完全进入战时状态。
城墙之上，哨兵林立，刀枪如林，斑驳的墙面上还残留着不久前战斗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以及淡淡的血腥与硝烟味道。
得知镇国公主驾到，留守的将领们纷纷出城迎接。
这些边关悍将，大多皮肤粗糙，面带风霜，眼神锐利如鹰。
他们看着从马车中走出的、年轻得过分却又威仪天成的楚曦，目光中充满了审视、好奇，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疑虑。
一个深宫公主，跑到这刀头舔血的地方来，能做什么？
镀金？还是添乱？
为首的是一位姓王的老将军，算是沈墨渊的旧部，态度还算恭敬，但语气中却带着疏离：“末将等，恭迎镇国公主殿下。沈老将军已亲赴前线督战，卫将军正在赤峰隘口与狄虏对峙，军情紧急，未能亲迎，还望殿下恕罪。”
楚曦目光平静地扫过众将，将他们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淡淡开口：“军情为重，虚礼可免。本宫此行，一为督运粮草，稳定后方；二为代天巡狩，犒劳将士。前线战事如何？城中防务、粮草储备、伤员安置情形，详细报来。”
她语气从容，问题直指核心，没有丝毫怯场或是外行的表现，让一些原本心存轻视的将领稍稍收敛了神色。
王老将军依言汇报，楚曦听得极其认真，偶尔插言询问，皆切中要害，显示出她对军务并非一无所知。
然而，当她问及赵昆旧部整顿情况以及目前军中士气时，王老将军言辞间便有些闪烁其词。
楚曦心中明了，赵昆虽死，但其在军中经营多年，余党盘根错节，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清除。
这些将领中，恐怕也有与之牵连或持观望态度者。
沈墨渊年迈，威望虽高，但手段或许怀柔，而卫青岚资历尚浅，恐怕还未能完全掌控局面。
看来，她这“督军”之名，注定不能只是“督”而已。
是夜，朔方城，临时公主行辕。
楚曦卸下软甲，换上一身常服，站在窗边，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
那里，隐约有火光闪动，不知是军营篝火，还是战火余烬。
裴寂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将一件厚厚的狐裘披在她肩上。
“军中情况，比预想的复杂。”楚曦没有回头，轻声说道，“赵昆余孽未清，一些将领首鼠两端，士气也因接连败绩和主将叛逃而有些低迷。”
“需要杀几只鸡了。”裴寂的声音冰冷，带着东厂督主特有的残酷，“名单已经准备好。”
楚曦微微颔首：“光靠杀人立威还不够。我们需要一场胜利，一场干净利落、足以提振士气的胜利。”
她转过身，看向裴寂，眼中跳动着冷静的火焰：“卫青岚在赤峰隘口打得不错，稳住了阵脚，但还不够。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狠狠打击北狄气焰，也能让军中那些骑墙派看清形势的机会。”
裴寂看着她：“你有目标了？”
楚曦走到桌案前，指向地图上一个被红圈标注的地点——“黑风峡谷”。
“这里是北狄左贤王部运送补给的要道，守军相对薄弱。卫青岚正面牵制，我们派一支奇兵，迂回穿插，断其粮道，焚其物资！”
楚曦指尖点在峡谷位置，语气斩钉截铁，“此战若成，左贤王部必乱，前线压力可解，更能极大鼓舞我军士气！”
裴寂看着地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黑风峡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也正因如此，北狄未必会料到有人敢长途奔袭。
此计大胆，但若成功，收益巨大。
“人选呢？”裴寂问道，“军中将领，未必肯听调遣执行如此险招。”
楚曦抬眸，与他对视，唇角微扬：“何必用他们？你我亲率一支绝对忠诚的精锐，东厂高手为主，再挑选部分卫青岚麾下敢战之士，足矣。”
裴寂凤眸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那是一种遇到挑战和冒险的兴奋，更是一种能与她并肩作战的狂热。
“好！”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去准备。”
“不急。”楚曦按住他的手，“先等卫青岚那边的消息，确认北狄主力被牢牢牵制在赤峰隘口。同时……行辕外那些窥探的老鼠，也该清理一下了。”
她的目光转向窗外某个阴暗的角落，眸中金芒一闪而逝。
裴寂会意，冷笑一声：“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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