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静静地看着周遭景物如水墨般晕染变幻。待他定神,已立于一片混沌虚空,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水镜。镜面平滑如鉴,映照出的却不是他此刻的形貌,而是流转的光影记忆。
水镜泛起金色涟漪,景象逐渐清晰。
陈凡独自一人,站在京城那座香火鼎盛的火神庙偏殿。他并非为求签问卜而来,只是偶然步入。然后,他看到了那尊木质真武坐像。神像古朴,雕工并非极致精美,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慈悲。就在那一瞬间,仿佛一道闪电劈开灵台,一个宏大而温暖的声音直接在他心底响起:
“小孩儿,你终于回家了!”
二十五岁,早已不是轻易落泪的年纪,陈凡却在这一刻,如同漂泊已久的游子蓦然见到了至亲,泪水决堤,肆无忌惮地涌出。所有的迷茫、所有的寻觅,在那一刻都有了答案。他找到了此生的归处——道。
水镜微微颤动,映照出他跪在神像前久久不起的身影。
镜面突然泛起青碧色波纹,场景转换至一间简朴的书房。
待陈师傅定神,一间略显凌乱却充满生活气息的旧书房凸显,墙上挂着太极图,书架上堆满《周易》、《道德经》等典籍,电脑屏幕亮着,正打开着一个熟悉的聊天界面——那是许多年前,他与厉风崖初识时的网络窗口。
他看着自己略显青涩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发送出一个关于六爻的复杂疑问。很快,那个名为“清风道长”的头像跳动起来,回复详尽而深刻,引经据典,虽隔着屏幕,却能感受到那份渊博与……最初的耐心。
“此子悟性极高,一点就透,与我当年很像。”一个声音在陈凡意识中响起,是厉风崖彼时的心念。
那时的厉风崖,尚未被酒色财气浸透,虽也有些许藏私,不愿将压箱底的诀窍和盘托出,只让陈凡自己摸索,但确曾真心欣赏过这个年轻人的天赋。
他看着陈凡凭借零散基础和自身卓绝的悟性,硬是推演出了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在具体占断中的联动法则,心中甚至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此子类我”的奇异欣慰。
水镜泛起欣慰的涟漪。
镜面转为土黄色光晕,显出一座初建的道观。
师父,这里将来供奉真武祖师可好?镜中的他满怀期待地问。
厉风崖负手而立,语气温和:你既有此心,便好好经营。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日夜辛劳,亲自搬运木材,细心擦拭神台。每当香客前来,他总是恭敬地退到一旁:
师父德高望重,理应由您主持。
镜面忽然波动,映出一也好妖艳女子:
“你这个徒弟太能干,以后这庙里还有你的位置?你看他,装得多清高,不就是想把你挤走,自己当主持吗?”
女人穿着堪堪蔽体的吊带短裙,毫不避讳地在殿前院中穿行,甚至偶尔与厉风崖在院中公然调笑,视庄严之地如无物。
厉风崖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那点微末的初心,在滚滚利欲和枕边风下,不堪一击。他开始刻意打压陈凡,将脏活累活丢给他,却在人前抹杀他的功劳,将他边缘化。
厉风崖的眼神渐渐变了。
道观已然建成,却再不复当初清净。那女子穿着暴露,公然在殿前与厉风崖调笑。
陈凡,这些杂活你去处理。
师父,这可是供奉祖师的地方......
怎么?我还需要你教?厉风崖语气转冷。
镜中的他面露痛苦,看着女子将烟蒂随手丢在香案旁,看着厉风崖与她在院中卿卿我我。
最后的一幕,是他独自跪在真武像前:
弟子......道心已乱。
水镜剧烈颤动,映出他黯然离去的身影。
镜面泛起血色涟漪,厉风崖扭曲的面容浮现。
陈凡!你对我的要求太高了!镜中传来嘶吼,谁不想走正道?可你知道那有多难吗?
镜中闪过厉风崖被女友抛弃、被香客欺骗、在酒色中沉沦的画面。
清贫?寂寞?苦修?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在庙里喝酒吃肉你不看,凭什么他们在庙里欺师灭祖不你不看,凭什么你单单指着我?陈凡,你是最像我的徒弟,你为什么不肯和我一样同流合污,我们在这个烂透的世界里,一起沉沦!你他呀的偏要活出个人样!去你吖的人样!
“陈凡,你就是背叛师门的畜牲!你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他丫的不配信真武,你不配信道,你就是个恶魔! ”厉风崖疯魔道,“没错!你的坛,你的真武爷是我亲手砸的,信服你的善信是我亲自撬走的,我对外人说你就是个叛徒,一个对“道”不忠诚的叛徒…”
陈凡静立镜前,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如止水。
此刻,他终于明悟:
火神庙的呼唤,是引他入门;
厉风崖的背叛,是祖师对他的考验;
每一次道心破碎,都是在打磨他的道基;
而他在矿区的引雷代天行罚,正是通过考验的证明。
水镜渐渐平静,映出他澄澈的双眸。
这一重因果已了,心障已除。
前方,尚有最后一重境域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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