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近,六楼陈师傅家的窗口,灯光却比往常更显沉静坚定。
楚婓和章景观的车缓缓停在楼下。车门打开,楚婓牵着小儿子的手下来,章景观则提着个大大的保温袋,里面装着匆忙间收拾的几件孩子衣物和一些点心。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以及一份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们知道陈师傅这里正面临风雨,从楚婓莫名梦魇,到章景观听闻的些许风声,都指向不寻常。但他们更清楚,若这城里还有一处安全所在,那必然是陈师傅身边。与其在外提心吊胆,不如与这群亦师亦友的伙伴共同面对。
上楼,敲门。开门的是黎颂,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愣了一下,随即侧身让进。
客厅里,气氛凝重。明元站在窗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楼下夜色;青月坐在沙发上,双手紧握,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但眼神已不再慌乱。陈师傅则坐在他常坐的那张旧藤椅上,看着楚婓一家,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们啊……”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丝无奈的暖意。
楚婓把儿子往身边拢了拢,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陈师傅,我们知道可能有麻烦。但我们想了想,外面未必安全,这里……至少我们在一起。”
章景观也点头附和:“是啊,陈师傅,有什么我们能搭把手的,您尽管说。”
陈师傅看着他们,目光缓缓扫过明元、黎颂和青月,最终落回楚婓怀里的孩子身上。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但今天这一仗,不好打。”他站起身,指向自己卧室的方向,“去我卧室,推开靠墙的书架,后面有一间暗室。里面有祖师爷的法像坐镇,自成一方清净,可护你们平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郑重,甚至带着一丝诀别的意味:“若我此次不回……你们便当从未认识过我。把在这里经历的一切,当作看过的一本离奇小说,慢慢忘了,过回你们安稳的日子。”
这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青月的眼圈瞬间红了,黎颂猛地攥紧拳头,明元转过身,眉头紧锁。楚婓更是急声道:“陈师傅!您别这么说!”
陈师傅却摆了摆手,不容他们再多言。他能感觉到,厉风崖那混杂着阴险算计和牛马力邪法腥臊的气息,正在城市某个方向凝聚、移动,如同一个明确的坐标。
“照顾好自己。”他最后看了一眼众人,目光复杂,旋即转身,步履无声却异常迅速地下了楼,身影融入夜色,径直朝着那股令他厌恶的气息方向追去。
他心知厉风崖狡诈,牛马力手段诡异,此去凶险。但他更清楚,这是他自己种下的因果,理应由他自己了断。那几个孩子,还有楚婃一家,路还长,不该被卷入这陈年宿怨的旋涡。
……
城北,废弃矿区边缘。牛马力藏身于一处半塌的工棚内,脸色狰狞地催动法诀,布下层层叠叠、扭曲光线的障眼法,试图干扰陈师傅的追踪。“哼,任你灵觉再强,入了我这‘迷魂障’,也得晕头转向!”
然而,不过片刻,他脸色骤变。他感觉到自己布下的障眼法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正在被一股平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迅速消融、洞穿!陈师傅的气息非但没有被迷惑,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直线逼近!
“怎么可能?!”牛马力又惊又怒。
……
与此同时,陈师傅家。明元率先开口,他迈步走到陈师傅刚才所指的卧室书架前,推开那扇门,示意楚婓一家先进去。待到三小只的时候,他们却面面相觑,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
“楚姐姐,你稍等片刻,我们这就去接陈师傅!”青月一脸严肃地对楚婓说道,仿佛肩负着重要使命!
“你们……”楚婓一时语塞,泪水却已潸然而下。
“楚姐,你不必担忧,你们身上有我们的法宝,还有祖师爷坐镇,不会有危险的!相信我们!”明元话毕,不等楚婓他们回应,便迅速关上了书架。
“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楚婓望着缓缓合上的门……
三小只开始各展所长,分头寻找陈师傅的去向。这时,黎颂突然闭上双眼,指尖在空中比划着,一道极其细微的、带着陈师傅独特气息的能量轨迹,宛如指南针一般,若隐若现地指向北方。
“老陈没有隐匿气息,在北方。”黎颂睁开眼睛,语气坚定。
明元的符箓也微微晃动,他集中精神感应着,低声说道:“那个方向……阴煞之气异常活跃,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邪法气息。”
青月双手结印,与自然界最微小的生灵进行沟通。尽管仙家被困,但她自身的灵觉依然存在。“我也能察觉到,陈师傅的气息在前,后面紧跟着两股极其邪恶的能量……在北方,靠近废弃矿场那边。”
三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明元已然率先冲出门外,黎颂和青月紧随其后。三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废弃矿区深处,陈师傅已立定身形,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从阴影中走出的厉风崖和脸色难看的牛马力。
“就知道你会跟来!”厉风崖狞笑,“正好,这里风水不错,适合给你……”
他话音未落,陈师傅却微微侧头,看向另一个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似是责备,又似是无奈:
“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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