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咱说这李采臣,陪着媳妇白七姑,重回大清河。小船儿飘荡在河中心,春日的暖阳,拂面的微风,加上身边知冷知热的俏佳人,把他那点“劳碌命”犯了的烦恼,全都吹到了九霄云外。
他半躺在船头,枕着自己的胳膊,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拔来的芦苇秆,看着天上的白云,悠哉哉地说道:“七姑,你说,咱们往后就这么过,好不好?”
白七姑正挨着他坐着,闻言,将头从他肩膀上抬起,看着丈夫那副心满意足的懒散模样,眼中满是笑意:“怎么?城里的大宅子住腻了,又想回这河边搭茅草屋了?”
“嘿,那倒不是。”李采臣嘿嘿一笑,坐起身来,“我是说,就咱俩,天天这么着,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有钱没钱的,都不打紧。就图个安生,图个痛快。等过两年,你再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教他打鱼摸虾,你教他读书认字,那日子,嘿!给个皇帝我都不换!”
他这番话,说得是实实在在。经历了这么多邪乎事,他算是看明白了,什么金山银山,都不如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如安安稳稳的日子来得实在。
白七姑听着他的话,心里也是一暖。她没再言语,只是重新将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船随着水流,轻轻地飘荡。河水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碎光,两岸的柳树随风摇曳,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传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那么的美好。
列位,您瞧,这好日子啊,它就跟那夏天的云似的,看着好看,说不定啥时候就给你来场大暴雨。
就在李采臣和白七姑都沉浸在这份温馨之中,觉得岁月静好、此生无憾的时候,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前一秒,还和风拂面,波光粼粼。
下一秒,风,突然就停了。
不是变小了,是彻彻底底地停了。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柳树的枝条凝固在了半空,河面上最后一道涟漪也消失不见,就连那几只叽叽喳喳的鸟儿,也瞬间没了声息。
整个大清河,死一般的寂静。
李采臣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发自心底的寒意。他坐直了身子,警惕地看着四周:“七姑,你……你觉着没有?有点不对劲啊。”
白七姑的脸色也早已变得凝重,她紧紧抓住船舷,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们脚下的小船周围。
“采臣!抓住了!”她疾声喝道。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嗡”的一声闷响,仿佛是从河底深处传来。紧接着,他们脚下原本平静的河面,毫无征兆地向下凹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漩涡!
这漩涡来得太不讲道理了!无风无浪,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那小船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给死死攥住,瞬间就被拖进了漩涡的中心!
“嘛玩意儿这是!”李采臣惊呼一声,死死地抓住船舷,整个人都被一股巨大的离心力甩得东倒西歪。
小船开始疯狂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急!水面“唰唰唰唰”地转,这船也跟着“唰唰唰唰”地转。一会儿的工夫,右转,“唰唰唰唰”。再一会儿,左转,“唰唰唰唰”。列位,我这能说四十分钟,就看您各位晕不晕车!
这旋转带来的力量,开始撕扯着船身,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七姑!抓紧我!”李采臣大喊着,想去拉白七姑的手,可在这天旋地转之中,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住。他眼前的景象已经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流光,胃里翻江倒海,一口酸水差点没吐出来。
白七姑虽也是脸色发白,但她常年在水上讨生活,胆识远超常人。她死死地抱着船篷的立柱,咬着牙对李采臣喊道:“采臣!你看岸上!”
李采臣强忍着眩晕,拼命地朝着白七姑示意的方向抬起头。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
就在他们不远处的河岸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干瘦的老道。
这老道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身形干瘦,可往那一站,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挺拔。他须发皆白,乱糟糟地披在肩上,脸上布满了皱纹,看着就像个寻常的、在乡下随处可见的算命老头。
可他的动作,却让李采臣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只见那老道,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岸边,既不呼喊,也不作法。他只是慢悠悠地抬起右手,伸出一根如同枯树枝般的手指,对着河心的漩涡,不紧不慢地,画着圈。
他手里头,跟有个遥控器似的!
他画得轻松写意,仿佛不是在兴风作浪,而是在指挥着一场盛大的乐曲。
可他每画一圈,河心的漩涡就转得更猛一分,那股撕扯的力量就更强一分!这老道,分明就是这起子邪乎事的始作俑者!
李采臣看得是目眦欲裂,心里又惊又怒。他张嘴想骂,可那旋转带来的巨大压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小船的呻吟声越来越响,船板已经开始出现裂缝,冰冷的河水从缝隙里渗了进来。再这么下去,不出片刻,他们俩就得连人带船,被这诡异的漩涡撕成碎片!
李采臣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岸上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
就在他即将昏过去的那一刹那,岸上的老道,似乎是终于玩腻了,也或许是觉得这“鱼”,遛得也差不多了。
他那根画着圈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河心,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停!”
就这一个字,如同天雷贯耳!
那疯狂旋转、足以撕碎一切的巨大漩涡,那搅得天翻地覆的滔滔河水,竟然在这一个字之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大清河的河面,再次恢复了镜面一般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惊变,只是一场幻觉。
小船,还在原地,轻轻地晃荡着。
阳光,依旧温暖。
微风,又开始拂动。
李采臣和白七姑躺在船舱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们看着这平静得有些不真实的河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采臣晃了晃还有些发晕的脑袋,猛地从船上爬起来,朝着岸上看去。
只见那始作俑者,那个神秘的老道,此刻仿佛是办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就要走。
“嘿!”一股子邪火从李采臣的心底直冲脑门,“缺了大德了!哪有这么开玩笑的!”
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人家的对手,对着白七姑喊了一声:“媳妇靠岸!我看见了,刚才就那老道冲咱们这儿直比划,他一比划,咱们就转悠!媳妇,你先回家,我非得追上他,问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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