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咱说那“三人组”,是在小院里碰了个头,最终由白七姑一锤定音,找到了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鲁班厌胜术”。
可这法子是有了,去哪儿找会这门手艺的“高人”,又成了个天大的难题。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李采臣是被一阵“铿铿锵锵”的舞剑声给吵醒的。
他睡眼惺忪地推开门,只见院子当中,张承景正手持一柄桃木剑,一丝不苟地,演练着一套龙虎山的八卦游龙剑。剑风凌厉,虎虎生风,倒也真有几分名门正派的架势。
“我说兄弟,”李采臣靠在门框上,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道,“介大清早的,你不睡觉,在这儿瞎比划嘛呢?”
张承景收了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转过身,对着李采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稽首礼:“太师爷教训的是。只是,闻鸡起舞,日日不辍,乃我辈修士之本分。您……”
“行了行了!”李采臣最烦听他讲这些大道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赶紧拾掇利索了!吃完了,还得出去办正事儿呢!”
半个时辰后,天津卫的街头。
李采臣和张承景,这一对画风极其不搭的“爷孙俩”,便开始了他们“寻访高人”的旅程。
按照白七姑的指点,他们要找的,是精通“鲁班术”的能工巧匠。可怎么找,俩人却犯了难。
“太师爷,”张承景手持罗盘,一脸严肃地分析道,“依弟子看,此等身怀异术的能工巧匠,必非寻常凡俗之辈。其人,要么是大隐隐于市,要么,便是某个传承悠久的‘百年老号’的坐堂师傅。我们当先去拜访城中那几家最有名的‘鲁班堂’和‘广兴木厂’,备上厚礼,以礼求见,方显诚意。”
李采臣听完,乐了。
“兄弟,你还是毛儿嫩啊。”他嘿嘿一笑,摇了摇头。
“我问你,”他指了指张承景,“你要是个身怀绝技、但又不想惹麻烦的‘高人’,你会把自个儿的招牌,挂得满世界都知道,等着同行挤兑你,还是等着那些个达官贵人,把你请回家当活神仙供着,一辈子都出不来?”
“这……”张承景一愣,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我告诉你点江湖上的道道,”李采臣说道,“真正有本事的高人,都跟我师父似的,一个个都精得跟猴儿一样!他们最怕的,就是‘出名’!所以啊,越是那种装潢气派、名声在外的铺子,里头的师傅,越是些只有‘手艺’,没有‘本事’的寻常木匠。”
张承景眉头一皱,虽然觉得李采臣的话有些道理,但骨子里,还是信不过这种“歪理邪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质疑:“那……那依太师爷的意思,我们该去何处寻访?”
“不急。”李采臣非但没说去哪儿,反倒是往路边茶摊上一坐,“这样吧,咱爷孙俩今儿个打个赌。就按你说的法子来,咱先去拜访那些个‘百年老号’。要是找着了,今儿个的我请客,想吃啥随便点;要是找不着,下午,你就老老实实地跟着我,我说怎么找,就怎么找。嘛样?”
“一言为定!”张承景梗着脖子,当即就应了下来。
果不其然,让咱这位李半仙给说着了。
两人折腾了一上午,把城里有名有姓的大木厂、鲁班堂跑了个遍。人家一听他们是来找“懂得鲁班术”的师傅,要么,是把他们当成了疯子,直接用扫帚轰了出来;要么,就是叫出来一个满身肌肉的老师傅,给他们表演了一手“徒手劈木板”,问他们这个算不算“本事”。
连根毛都没找着,反倒惹了一鼻子灰。
到了下午,张承景的脸,已经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再也不提什么“百年老号”了。
李采臣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兄弟,上午按照你的想法,该折腾的也折腾了,现在该看小爷我的了。”
他不找那些大铺子,专挑那些个犄角旮旯的、不起眼的小胡同钻。而且,他找的,也不是什么“木匠行”,而是那些个专门“收旧货”、“修补旧家具”的破烂铺子。
“太师爷,”张承景跟在他身后,闻着空气中那股子混杂着霉味、酸臭味和穷人身上特有的汗酸味的怪味,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我们……我们来介种地方做嘛?”
“兄弟,介你就不懂了。”李采臣一边走,一边像个真正的“导游”似的,给他讲解起来,“介木匠行当啊,也分三六九等。人家开大铺子,接大活儿,给洋行、给官家做新派家具的,那是‘手艺人’,看着体面,挣钱多。”
“可你想想,”他回头,看着张承景,“新木头,白纸一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可那些个传了几代人的、甚至他娘的是从宫里头流出来的老物件,要是坏了,那叫一个‘牵一发动全身’!你榫卯不对,花纹接不上,那都是小事,万一坏了人家的风水,破了上头的‘说道儿’,那可是要惹上天大麻烦的!”
“所以啊,敢接这种活儿的,那手上的功夫,就跟给皇上画的画描金边儿似的,手底下稍微一哆嗦,满盘皆输!那才是真人不露相的真把式!”
“嘛人,才会把这种老家伙拿出来修?那都是些讲究‘规矩’的老派人!”
“而嘛人,才能修得了这些带着‘说道’的老家伙?那必得是懂介里头‘门道’的真把式!”
就在这时,李采臣的脚步,突然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门脸前,停了下来。
那门脸,连个正经的招牌都没有,只是在斑驳的木门上,用白灰,潦草地写着四个字——“修理木器”。
门是虚掩着的,一股子刺鼻的、混杂着浓烈酒气和木屑味的怪味,从那门缝里,丝丝地飘了了出来。
李采臣深吸了一口气,那双开了光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寻思着:“介屋子里,有股子气……真他娘的邪乎!”
“底子,是一股子老树根似的‘生气’,活蹦乱跳的,跟个年轻人似的。”
“可偏偏,介股子生气上头,又盘着一条懒洋洋的‘龙气’!那味儿,跟小爷我师父那破道观里,供着的那块据说是从宫里顺出来的破烂龙椅,一模一样!”
“最怪的是,甭管是‘生气’还是‘龙气’,它们里头,都他娘的憋着一股子火!那火气旺的,隔着门板,都晃得小爷我眼睛疼!”
“一个糟老头子,身子骨壮得跟小伙子似的,身上还带着皇家的味儿,火气比谁都大……却躲在介种破烂地方,当个修烂家具的?”
“嘿,介老头儿,不简单啊!”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伸手,便将那扇门,给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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