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咱说这李采臣,眼瞅着自家媳妇白七姑法术失灵,反被震晕在地,而那四个不人不鬼的纸人,则毫发无伤地,开始执行它们那索命的“程序”。
一个纸人,缓缓地,朝着已经昏迷的白七姑走去。 另一个纸人,缓缓地,朝着倒地吐血的李采臣走来。 而另外两个,则如同两尊门神,堵住了他们唯一的退路——屋门。
四对二,分工明确,必杀之局! 李采臣的心里,第一次,涌起了真正的,毫无侥幸的……绝望。
眼瞅着那只走向白七姑的纸人,距离她,已经只剩下不到三步的距离!
“我日你姥姥!”
李采臣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竟从地上一跃而起!他完全无视了那个正走向自己的纸人,将心一横,如同疯虎下山般,朝着那个威胁着白七姑的纸人,狠狠地撞了过去!
他心里头,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死,也得死在她前头!
那个走向他的纸人,似乎是没料到这只“蝼蚁”竟敢无视自己,只是本能地,抬起手臂,一巴掌,朝着李采臣的后心就扇了过来!
李采臣感觉到了背后的恶风,但他躲不了,也不想躲!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抢在那一巴掌拍实之前,狠狠地撞在了那个走向白七姑的纸人腿上!
“砰!” “砰!”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他成功地将那个纸人撞得一个趔趄,为白七姑争取了一瞬间的空当。 而他自己的后背,也结结实实地,挨了追来那纸人的一记重击!
李采臣只觉得后背像是被一柄千斤大锤给砸中了,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他“噗”的一声,又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这一口血,因为是向前扑倒,不偏不倚,正好喷在了他身下那个、被他死死抱住的纸人的后背上!
“滋啦啦——”
一阵如同滚油浇上烙铁的刺耳声响,伴随着一股子冲天的黑烟,猛地从那纸人身上冒起!
李采臣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怀里抱着的那个“铁疙瘩”,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惨叫一声,本能地就松开了手!
他连滚带爬地退开几步,再抬头看时,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那个被他喷了一后背血的纸人,此刻竟如同被点燃的灯笼,从里到外,猛地燃烧了起来,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转眼间,就化作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炬!
而那两个一直堵在屋门口的纸人,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动了,终于迈开步子,朝着这边,缓缓围了上来。
有用?!
李采臣自己都看傻了! 就在这时,玄阳子那句“你那血里,藏着当初那道天雷剩下的一点‘根儿’”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瞬间就全明白了! 老子这血…… 这血,是宝贝啊!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与豪情,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就冲散了他心里所有的恐惧与绝望!他低头看了一眼自个儿还在渗血的嘴角,非但没觉得疼,反倒觉得亲切无比。 “好嘛!原来吃饭的家伙,在这儿呢!”
他大笑一声,也顾不上擦嘴了,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到那燃烧的纸人旁,一把就将那柄只是有些温热的斧子,从火堆里给拔了出来! “来!孙子们!再来!”
李采臣的气势,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是被动挨打的凡人,而是一个找到了自己“开山利器”的绝世凶人!
可剩下的三个纸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雷血”的厉害,不再与他硬拼,而是迈着僵硬的步子,成品字形,将他隐隐围在了中间。
李采臣知道,光靠斧子上那点血,不够了。 他看着那三个虎视眈眈的纸人,又看了看不远处已经昏迷过去的白七姑,脸上,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狞笑。
他将心一横,竟是主动,将手里的劈柴斧,朝着离他最远的一个纸人,奋力地扔了过去! 那纸人本能地抬手一挡。“当啷”一声,斧子被弹开。
可李采臣要的,就是这个空当! 就在那两个离他最近的纸人,因为他的“缴械”而有了片刻迟疑的停顿时,李采臣已经如同疯虎般,朝着左边那个纸人,直愣愣地撞了过去! 那纸人反应也是极快,抬起巴掌,又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李采臣的肩膀上! “砰!” 李采臣闷哼一声,只觉得左边肩膀的骨头都快碎了。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他借着这一巴掌的力道,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顺势就撞进了那纸人的怀里!同时,他张开嘴,将早已咬破舌尖、噙在嘴里的那口滚烫的“雷血”,狠狠地,“噗”的一声,尽数喷在了那纸人的胸口上! “滋啦啦——” 第二个!
剩下的两个纸人,似乎是被他这种疯狗般的打法给激怒了,同时从左右两个方向,朝着他猛冲了过来! “来得好!” 李采臣大吼一声,不退反进!他迎着左边那个纸人就冲了上去,然后,任由右边那个纸人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强忍着剧痛,身子猛地一扭,在左边那个纸人即将打中他面门的瞬间,将这口滚烫的“雷血”,不偏不倚,尽数喷在了它的胸口! “滋啦啦——” 第三个!
可他自己,也到了极限。后背那一下,几乎将他的脊梁骨都给打断了。他再也站不住,“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连吐了好几口血,再也爬不起来了。
那最后一个纸人,迈着僵硬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来,举起了那双纸糊的、却重若千钧的手。 “采臣!” 就在这时,一声虚弱的惊呼,从不远处传来。 是白七姑醒了。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想冲过去,可她刚一挣扎,体内那股“能量冲突”带来的剧痛,便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让她眼前一黑,再次软倒在地。
完了……
李采臣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纸人,看着不远处那双写满了绝望的眼睛,他那双被血丝布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最后的决绝。
他笑了。
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还有最后一口气,还有最后一口血。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积在喉头的那口“雷血”,朝着那纸人的面门,奋力地—— “噗!” ——喷了出去!
那血雾,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的弧线,不偏不倚,正正地糊在了那纸人的脸上! “滋啦——” 电光爆闪! 那最后一个纸人,浑身一僵,随即也化作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炬,最终散落成一地灰烬。
赢了……
李采臣看着院子里那四堆渐渐熄灭的灰烬,终于撑不住了。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就那么趴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他昏过去之前,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 “他娘的……总算……护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一睁眼,就看到了白七姑那张写满了担忧与后怕的脸。 “七姑……”他想开口,却发现嗓子干得跟冒烟似的。 “别说话!”白七姑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李采臣咧开嘴,想给她一个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直咧嘴。 他想说“咱们赢了”,可他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眼神,向她传递那份惨胜后的喜悦。
但就在这时,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顺着白七姑那惊恐万状的目光,缓缓地,僵硬地,抬起头,朝着院墙的墙头看去。
只见那不算高的院墙上,不知何时,已经坐满了“人”。 一个,两个,三个…… 十个,二十个…… 密密麻麻的,全是那种穿着寿衣、面无表情的索命纸人! 它们,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齐刷刷地,坐在了墙头上,两条僵硬的腿,在墙边晃荡着。一个个惨白的脸,在月光下泛着森然的冷光,黑洞洞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院子里这两个已经油尽灯枯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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