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稀薄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铅灰色云层，洒在满是狼藉的街道上。
昨夜的火光虽已熄灭，但焦木的余烬仍在冒烟，破碎的木板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被踩踏的账册、撕碎的布匹、散落的瓷器碎片，与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混杂在一起，像一幅被撕碎的画卷，无声诉说着昨夜的惨烈与暴戾。
苏云裳站在京城联盟商户据点的门口，一袭素色衣裙被冷风吹得微微鼓动，她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眉头紧锁，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心中的忧虑如这阴霾的天空，沉甸甸地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还未从外部攻击的重创中缓过神来，家族内部又传来了坏消息。苏家部分被沈之遥蛊惑的族人，趁机在家族中煽动不满情绪。他们聚集在苏家议事厅，吵吵嚷嚷，要求苏云裳放弃反击计划，向沈之遥求和。
“这日子没法过了！再这么斗下去，咱们苏家非得被她苏云裳拖进泥潭不可！”一个尖细的女声在厅内回荡，是三房的苏婶娘，她手里攥着一块绣帕，一边擦泪一边哭诉，“我那铺子昨儿也被砸了，货全没了，这可怎么活啊？”
“就是！云裳年纪轻，血气方刚，不懂得审时度势。”另一位族中长辈，苏云裳的远房叔公，拄着拐杖，声音沉沉地开口，“沈之遥是什么人？背后有官场撑腰，咱们斗不过的。不如趁早低头，还能保全几分家底。”
苏云裳匆匆赶回苏家，发髻微乱，衣袖上还沾着昨夜救火时的烟灰。她踏入议事厅的那一刻，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云裳，你看看你把家族带到了什么境地！与沈之遥作对，我们苏家可没有好果子吃！”一位苏家长辈率先发难，他满脸怒容，额角青筋跳动，手指着苏云裳，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你这是要把祖宗留下的基业，一把火烧干净吗？”
苏云裳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满是尘土与血腥的混合气息。她强迫自己站稳，目光缓缓扫过厅内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有白发苍苍的长辈，有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同辈，此刻却都成了她的对立面。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声音低而清晰：“各位叔伯兄弟，我们若此时求和，那之前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沈之遥狼子野心，他不会因为我们的求和就放过苏家，只会变本加厉地打压。今日他能砸我们的铺子，明日就能夺我们的地契，后日，或许就是抄家灭门！”
然而，那些被蛊惑的族人并不买账。
“哼，说这些有什么用？”一位年轻些的族兄冷笑一声，双臂抱在胸前，眼神里满是不屑，“现在联盟商铺被砸，物资短缺，我们拿什么去和沈之遥斗？拿命吗？我上有老母，下有稚子，我不能跟着你去送死！”
“就是！你苏云裳有胆子，我们可没有！”另一个声音附和道，“你若执意要斗，我们也不拦着，但请别拉上整个苏家！”
苏云裳试图据理力争，声音微微发颤：“我们不能只看眼前的困境。反击虽然艰难，但并非没有胜算。沈之遥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商界暗流涌动，百姓也颇有微词。只要我们团结一心，稳住阵脚，一定能找到机会扳倒他。我已有几条暗线在查他的账目，只要抓住把柄，便能反制！”
但这些话似乎并没有打动那些族人。他们态度强硬，甚至威胁要退出家族商业，与联盟划清界限。
“云裳，你若执意如此，我们也不再奉陪。”一位年轻的族人猛地站起身来，拍案而起，一脸决绝，“家族的生意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被你毁掉！从今日起，我名下的三间铺子，不再向联盟供货，也不再参与任何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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