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繁星点点。莲花楼停靠在一处僻静的山谷溪流边，篝火噼啪作响，上面架着一锅咕嘟冒泡的野菜粥，混着腊肉的咸香，令人食指大动。方多病折腾了一天，早已抱着狐狸精在楼内角落睡得昏天暗地，鼾声微起。
李莲花却毫无睡意，他坐在篝火旁，就着跳动的火光，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柄用来削水果、偶尔也客串一下兵刃的小刀。他的心神，却早已沉入脑海，与楼顶那位正在进行“道之思辨”的盟友交流。
经过元宝山庄一役，以及随后那场关于“力”与“巧”的短暂论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微妙地近了一层。叶鼎之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他温养魂体的“房客”，更像是一个……嗯，脾气古怪但见识超群的武道导师。
“老叶，”李莲花在脑海中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好奇，“你之前提到的自在地境、逍遥天境、神游玄境……听起来颇有意思。左右无事，不如仔细说说？也好让我这‘资质太差’的开开眼界。”
他故意引用了叶鼎之之前的“评价”。
叶鼎之的神念从那种玄妙的思辨状态中脱离出来，冷哼一声，倒也没拒绝。或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让这个“盟友”对力量体系有个清晰的认知并非坏事。
“也罢，便与你分说一二，免得你坐井观天，不知天地之大。”叶鼎之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与傲然，但其中又似乎多了一丝经过沉淀的凝练。
“北离武道，自有其传承与体系。初入门墙，锤炼体魄，凝练内力，不过是筑基，尚不入流。其后，方有境界之分。”
“第一境，名为‘金刚凡境’。”叶鼎之娓娓道来，“此境武者，肉身强横，内力初成，可开碑裂石，力敌百人。放在寻常江湖，已可称一方好手。你那个小跟班方多病，便勉强摸到了此境的门槛，只是根基虚浮，不堪大用。”
李莲花闻言，看了一眼楼内睡得流口水的方多病，暗暗点头。这评价倒是中肯。
“金刚凡境之上，便是‘自在地境’。”叶鼎之继续道，“入得此境，方算真正登堂入室。内力运转圆融自如，初步摆脱招式束缚，可凭心意变化，举重若轻，举轻若重。身法速度、力量控制皆有质的飞跃。方才围攻你的那几个元宝山庄护卫，多半在此境徘徊，只是功法粗劣，未得精髓。”
李莲花回想了一下那几人的身手，确实比寻常武夫强上不少。
“自在地境之后，乃是‘逍遥天境’。”叶鼎之的语气微微凝重了些，“此境，乃是一道分水岭。武者内力与天地隐隐相合，可初步借用天地之力，施展轻功可长时间御风而行，一招一式皆蕴含自然之威，有莫测之能。全力施为，足以影响小范围天象。在你此界，所谓的顶尖高手，大宗师之流，大抵与此境相仿。”
李莲花眼神微动。逍遥天境，御风而行，影响天象……这听起来，已然近乎传说。他全盛时期的“剑神”李相夷，不知可否列入此境？
“而逍遥天境之上……”叶鼎之的声音透出一丝悠远与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向往，“便是‘神游玄境’。”
“神游者，神念可离体遨游，洞察方圆，纤毫毕现。意念动处，可干涉现实，于他人脑海中构筑幻象，宛若真实。此境武者，已初步超脱凡俗束缚，触摸到天地法则的边缘，寿元亦会大幅增长。一招一式，已非单纯的力量比拼，更涉及精神、意念层面的交锋。乃是北离武林传说般的境界，百年难出一人。”
李莲花听得心神摇曳。神游玄境，神念离体，干涉现实，构筑幻象……这已然是仙神手段了！难怪叶鼎之之前对那“阎王寻命”的镜石把戏如此不屑。
“你们此界的武学划分，太过模糊粗糙。”叶鼎之习惯性地开始吐槽，“什么一流、宗师、大宗师，连明确的境界壁垒与特质都说不清楚，如何指引后人修行？简直是误人子弟！”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无法反驳。他们这儿，确实更看重实战与内力积累，对于这种系统性的境界划分，确实不甚明晰。
他仔细回味着叶鼎之的阐述，尤其是关于“神游玄境”的描述——神念离体，干涉现实……他忽然心中一动，尝试着运转体内的扬州慢内力。
那温和醇厚、生生不息的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虽因碧茶之毒无法全力施展，但其特有的那种绵长、滋养、与自身生命气息紧密相连的特性，却让李莲花捕捉到了一丝奇异的感应。
“老叶，”李莲花若有所思地开口，“按你所说，神游玄境涉及神念……我这门‘扬州慢’心法，虽无神念离体之能，但其内力特性讲究生生不息，圆融自如，尤其注重与自身神魂意识的调和温养。修炼到深处，似乎……似乎能让我对自身状态的感知，对外界气机的变化，都变得异常敏锐。这种‘感知’，是否与那‘神念’有某些相通之处？”
叶鼎之闻言，神念骤然一凝，显然被李莲花这个问题问住了。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仔细感知李莲花内力运转时散发出的那种独特韵律。
良久，他才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缓缓道：“……你这门内力，确实古怪。精纯、温和、生机盎然，更难得的是与神魂契合度极高……虽远未达到神游玄境神念离体的程度，但其本质……似乎真的触摸到了一丝‘神’的边角，偏向于滋养与感知……难怪你洞察力如此敏锐！”
这个发现，让叶鼎之都感到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此界武学粗陋，没想到李莲花所修功法，竟有如此特异之处！
李莲花眼睛一亮：“这么说，我这‘扬州慢’，练到极致，说不定真能摸到你们那神游玄境的门槛？”
叶鼎之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痴心妄想”：“差得远！不过是内力特性略有相似，方向不同罢了！神游玄境乃是生命层次的跃迁，岂是那么容易……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认真：“你此功，确实潜力非凡。若辅以正确的引导法门，或许……能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来。”
篝火噼啪，映照着李莲花若有所思的脸庞。今夜这一番“境界之别”的探讨，仿佛在他面前推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他看到了武学之道更为广阔和清晰的图景。
而叶鼎之，也在对“扬州慢”的分析中，对自己力量的“掌控”与“变化”，有了更深一层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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