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在空中自己响了。
声音不大,但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脑子里。谢清歌的手还搭在袖口,人没动,眼神却变了。她听见了什么。
我也听见了。
不是曲调,是低语。从树洞里传出来的,断断续续,像有人在念名字。我扶着她肩膀的手紧了一下,她没躲,反而靠得更稳了些。
“你听得见它唱什么?”我问。
她闭上眼,手指慢慢抬起来,贴在唇边,像是要接住那缕音。几秒后,她的指尖开始发红,一滴血渗出来,落在玉箫的孔上。箫声变了,不再飘忽,而是直直地扎进树干。
巨树猛地一抖。
树皮上的“法则本源”四个字突然亮起来,颜色发暗,像被火烤过的铁。紧接着,画面出来了。
一群人被锁链绑着,拖向一座炉子。炉口刻着符文,火焰是黑的。玄霄子站在边上,手里拿着玉扳指,嘴里念着话。我看不清嘴型,但耳朵嗡了一声——那声音我听过三百次。
那是封我魂魄那天的咒文。
我下意识摸了摸左眼。混浊的那一边,今天特别疼。
画面里的队伍往前走,一个女人被铁链划破手臂,血滴在地上,立刻被吸进去。她回头看了眼,脸模糊,可我认得那根红绳——和谢清歌现在扎头发的一样。
谢清歌的呼吸停了。
我没敢看她。我知道她在看谁。
下一幕,那女人被人推进炉子,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出。炉火猛地涨高,黑焰翻滚,里面浮出两个字:**炼魂**。
箫声炸了。
不是吹的,是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玉箫上,音波直接撕开那层幻象。树干剧烈晃动,枝条抽打空气,发出啪啪的响。一块树皮从根部裂开,掉在地上。
我弯腰捡起来。
背面有字。
两行小字,刻得很浅,像是怕被人发现。
谢临安
柳素衣
我捏着那块树皮,手有点抖。这不是名字,这是墓碑。
谢清歌没说话。她整个人绷着,玉箫横在腿上,指节发白。她想站起来,试了一下,没成功。我伸手去扶,她甩开了。
“别碰我。”她说。
我没再动。
她自己撑着树根坐直,把玉箫抱进怀里,像小时候抱着什么东西睡觉。然后她又吹了。
这次不是杀人的调子,也不是破阵的曲。是很轻的一段,起头慢,音不高,像是……哄孩子睡的歌。
我愣住了。
这调子我听过。上个月在青楼后巷,她喝多了,靠在墙角哼过一次。当时我没在意,只当是醉话。现在我知道了,这是她娘教她的。
最后一个音落下。
那块刻着名字的树皮突然发烫,边缘冒出一丝金光,像是回应。树干的震动停了,连风都小了。
雷角在我手里轻轻颤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
我低头看它,杆身上的刻痕又变了,这次排成三个字:**回家吧**。
我没笑。
三百年了,我一直在找家。药摊是假的,铜板是假的,连每天卖的糖豆都是系统派的任务。我以为活下来就行,结果越活越像一段代码。
可现在,这块树皮是真的,这棵树记得他们,也记得我。
我脱下外袍,裹在谢清歌身上。她没拒绝。我把七个药葫芦摆她面前,空的那个朝上。
“挡一下。”我说。
她看了我一眼,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我转过身,蹲在树根最低的地方。那里有个瘤子,凸出来一大块,像是结疤的地方。我拔出雷角,在上面划了一道。
不是古文,不是符,是我在药摊记账用的符号:**已收,三文**。
三百年前,有人欠我三文钱没还。那天他拿了药跑路,我追到巷口就没再找。后来系统告诉我,那人当晚死于妖兽之口。
现在我不在乎他还了没有。
我在乎的是,我记得他是谁。
雷角插回地上,震感弱了不少。刚才那股排斥我的力量,消失了。树皮还是冷的,但不再抗拒触碰。
谢清歌靠在树边,眼睛闭着,呼吸比之前稳了。她玉箫上的裂纹还在,但没再扩大。
我坐下来,靠着树干,抬头看那棵巨树。
太高了,看不到顶。枝条伸出去,像是要把整个天撑起来。每一根都在发光,红得像血,又像快要熄灭的炭火。
“你说你吃掉了源代码。”我对着树说,“那你告诉我,我是谁?”
没人回答。
可地面突然传来震动。
不是来自树,是下面。树根扎进去的地方,有东西在动。像是心跳,一声一声,闷闷的。
谢清歌睁开了眼。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你也听到了?”她问。
我点头。
那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一下,又一下,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摸了摸雷角,它杆身又热了一下。
这次浮现的字不一样了。
**等你开门**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谢清歌突然抓住我的胳膊。
“别答应。”她说。
我转头看她。
她脸色还是白的,但眼神清楚。她盯着那行字,像是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这棵树不是让你拿东西的。”她说,“它是让你变成东西。”
我没说话。
我知道她说得对。这地方太安静,安静得不像活的。它记得所有人,可它不救谁。它只是存着,等着,像一口井,底下全是尸体。
可我还是得试。
我不能一辈子当个逃命的。
我抬起手,按在树干上。掌心贴着那四个字:**法则本源**。
皮肤碰到它的瞬间,一股信息冲进来。
不是画面,不是声音,是感觉。几百个人被烧成灰的感觉,他们的记忆碎成渣,被这棵树吞下去,变成养料。其中一道记忆闪得太快,我只抓到半句:
“师父……救我……”
赵铁柱。
我猛地缩手。
树干没再发光,可那股震动更强了。地面开始轻微晃动,树根周围的土裂开几道缝,里面露出一些东西。
手骨,指节朝上,像是死前还在抓什么。
谢清歌站了起来。她没拿稳玉箫,差点摔在地上。我伸手扶,她这次没推开。
“我们得走。”她说。
“门已经开了。”我说。
“不是那个门。”她盯着树洞,“是你的门。它要你进去。”
我低头看雷角,它杆身的文字消失了,只剩下一道新鲜的刻痕,深得能见底。
像是一道选择。
我看了眼谢清歌。
她脸上没表情,可我知道她在怕。不是怕死,是怕我进去之后,再也出不来。
我笑了笑,把缺了小指的那只手举起来晃了晃。
“你看,我都残了这么多年。”我说,“多进一次门,又能怎么样?”
她没回话。
玉箫突然又响了一声。
很短,就一下。
像是同意,又像是告别。
我转身,走向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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