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角的蓝光刚亮起来,那具器傀就动了。
它没冲我来,反而后退半步,金属手臂横在胸前,像是要护住什么。谢清歌的箫声还在响,调子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种冷冰冰的战音,而是低低的、轻轻的,像谁在夜里哼一段没人记得的曲子。
我知道这声音。
我蹲在药摊后面数铜板的时候,脑子里偶尔会飘过这么一两句。我以为是小时候听过的民谣,现在才明白,那是她父母留下的东西。
箫声一圈圈荡出去,那些漂浮的妖灵全都停住了。不是被定住,是它们自己不想动了。关节咔咔地响,脑袋一点点歪下来,好像在听,又好像在哭。
黑袍人突然开口:“别再吹了。”
他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压人的劲儿。
谢清歌没理他,手指一勾,音调往上提了一寸。那一瞬间,我看见她指尖裂开一道口子,血顺着箫管往下流,滴到半空就散成了雾。
“你这不是在攻击。”黑袍人转过身,锈剑指向她,“你在唤醒。”
“那就让它醒。”她说。
话音落下的时候,最前面那只妖灵猛地抖了一下。它的胸口开始鼓胀,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接着“砰”一声,铁皮炸开,露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那不是内脏,是一团缠在一起的记忆画面。
我看到了一间屋子。
炉火烧得很旺,墙上挂着两把刀。一个女人坐在桌边缝衣服,男人靠门站着,手里拿着一支玉箫。他们说着话,但我听不清内容。画面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
然后门开了。
一个人走进来。
青衫玉带,眉心一点红。
玄霄子。
他笑着说话,手里端着一碗药。女人接过碗,喝了一口,忽然瞪大眼睛。男人转身要动手,却被一道符纸贴中额头,整个人僵在原地。
玄霄子还是笑着。
他把剩下的药倒进火炉里,火焰一下子变成黑色。他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刀,开始割男人的手腕,让血滴进炉火。
女人在地上抽搐,嘴里吐出白沫。她的手伸向丈夫,却够不着。最后那一眼,是对着女儿的方向。
箫声断了。
谢清歌的手抖得厉害,整支箫几乎拿不住。她没看我们,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仿佛第一次认识这双手。
黑袍人收回剑,低声说:“这些妖灵,不是玄霄子炼出来的。”
“它们是‘原初法则’长出来的。”
我转头看他。
他下巴上的疤在蓝光下显得更深了,像一道旧伤又被撕开。“这个世界崩了以后,有些规则自己开始修补。就像人受伤会结痂,这片空间也在长新的皮。可玄霄子早就把自己的意识切成碎片,混进了这些修补程序里。”
“所以他不在外面打你。”
“他在‘规则’里等着你。”
我说不出话。
难怪刚才那句“欢迎回来”听着那么怪。不是威胁,是确认。他不怕我觉醒,因为他知道,只要我动用权限,就必须接触法则本身——而那里,已经全是他的残识。
谢清歌忽然抬头:“所以这些妖灵,每一个都可能是他?”
黑袍人点头。
“也不全是。大部分只是被污染的法则聚合体,没有完整意识。但他把自己的记忆片段藏进去了,只要有人触发对应的节点,那段记忆就会激活。”
“比如……这段箫声?”
“对。”
我握紧雷角。蓝光还在闪,但不像刚才那么稳了,一下亮一下暗,像是信号不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一个个拆?万一炸出来的是假的,浪费力气。要是炸出真的……他会不会顺着反咬一口?”
黑袍人没回答。
他看向远处。那里还飘着几十具妖灵,静静悬在星海中,像一片死树林。
然后他说:“你得用真名。”
“什么?”
“它们既是法则产物,就有命名逻辑。你要想真正识别哪个是寄生体,就得用最初的命名权去点它。”
我愣住。
命名权?
这词听着耳熟。刚才系统弹出权限界面时,好像看到过类似的字眼。那时候光标停在【确认为容器】上,我没敢点另一个。
但现在……
我盯着最近那只妖灵。它站在那儿,半边身子是铁,半边是焦肉,胸口刻着玄门符印。看起来和其他的没区别。
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赵铁柱死前,喊了我一声师父。
那时候他已经被铁水浇透,话都说不全,可他还记得叫我师父。
我张嘴,声音不太稳:“你……是不是赵铁柱?”
话出口的瞬间,雷角嗡地一震。
蓝光猛地炸开,像灯泡烧断前的最后一闪。那道光扫过妖灵的脸,它整个身体剧烈晃动起来,金属外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但它没有爆炸。
也没有说话。
只是站在那儿,头一点点垂下去。
我喉咙发紧。
不是它?
还是……它不能说?
谢清歌忽然抬手,抹了把脸。她脸上有汗,也有血,混合在一起往下淌。她重新把箫放进嘴里,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她吹的不是《安魂谣》,也不是《离殇引》。
是另一段曲子。
节奏很慢,音节很短,像是小孩子学箫时练的第一首调子。每一个音都磕磕巴巴,像是随时会断。
可就是这个调子,让那只妖灵猛地抬起头。
它的机械眼闪烁了一下,然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师……”
第二个字卡住了。
它的胸口开始膨胀,符印裂开,黑气往外冒。我看到里面有一张人脸在挣扎,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求救。
是赵铁柱。
真的是他。
我冲上去一步,雷角往前一送:“你说!你是赵铁柱是不是?!”
它没回答我。
反而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手指颤抖。
我懂了。
它说不出口。不是不想,是不能。玄霄子在它意识里设了锁,一旦触及真名,就会触发自毁机制。
“那就别叫名字。”我说,“用别的办法。”
我闭上眼。
脑子里翻出三百年前的事。我不是管理员,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我知道一件事——赵铁柱第一次见我,是在泔水桶旁边。
他递给我一个馒头,上面沾着油。
他说:“师父,您吃点热的。”
那天我没接,怕脏。他也没生气,自己啃了一口,笑着说:“我不怕,我天天吃这个。”
我睁开眼,对着那只妖灵说:“你还记得那个馒头吗?”
它身体一僵。
“你说你要拜师,我不收。你就每天往我药摊底下塞一个馒头。第三十七天,你跟我说,你爹娘也是这么被人吃掉的。”
它的手慢慢放下来了。
“你说你不恨我装傻。”
“你说你宁愿我也装下去。”
眼泪从我眼里掉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哭。我只是知道,这个人,是真的。
雷角的蓝光变得柔和了。它不再扫向所有妖灵,而是只照着这一具。光圈慢慢缩小,像伞一样罩住它。
“我不认你当徒弟。”我说,“但我认你这个兄弟。”
话音落下。
轰——
它的身体炸开了。
不是被攻击,是内部爆开的。铁皮四溅,黑气冲天,但在最后一瞬,我看到赵铁柱笑了。
他嘴唇动了动,没声音。
但我看懂了。
他说:谢谢。
余波过去后,地上只剩下一小块铁片。我捡起来,发现上面刻着两个字:师父。
谢清歌放下箫,喘得厉害。她脸色发白,嘴唇没有血色。但她看着我,点了下头。
黑袍人走到我身边,看了眼那块铁片,什么也没说。
远处,其他妖灵依旧悬浮着。
一动不动。
等待下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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