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还在烧,烟往上冒。我站在原地,手还搭在耳垂上。刚才那块布幡背面写着“祭品”两个字,像刀刻进脑子里。风一吹,灰扑在脸上,我没擦。
人群没散完,还有人在看热闹,也有拖家带口想走的。我正要动身,眼角忽然扫到南边一阵乱。有人被推倒了,摔在地上发出闷响。
我挪了几步,挤进人群边缘。两个仙门弟子正从一个老头手里抢药囊。那老头只有一条胳膊,跪在地上伸手去抓,嘴里喊着:“那是给我孙儿买的!求你们留一点!”
其中一个弟子冷笑一声:“你也配用仙门丹药?这可是炼器坊特供的补气丹,你这种贱民吃了会爆体而亡。”
他说着一脚踹在老人胸口。老人仰面倒地,咳出一口血,还想往前爬。
围观的人都往后退。没人说话。谁都知道,仙门的人动手,从来不需要理由。
我盯着那个药囊。上面贴着一张黄纸,写着“补气丹”三个字。笔迹工整,墨色沉稳。
我的心跳慢了一拍。
补气丹……这个名字不对劲。
玄霄子每个月十五都会派人送来一包药,说是帮我调理经脉。药包上没写名字,但我偷偷看过一次,里面是淡黄色的粉末,闻起来有点苦香。送药的小童说,这是“补气丹”,出自炼器坊秘方。
我一直没吃。不是因为怕毒,而是因为……直觉告诉我不能碰。就像现在,看到这个独臂老人被抢,我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他们给我的,从来就不是药。**
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耳垂。指尖刚碰到皮肤,掌心猛地一疼——我才发现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四道血痕清晰可见。
我想冲上去。
我想把那个药囊夺回来。
我想问清楚,为什么一个普通老人买药都要被打?为什么仙门的东西连碰都不能碰?
可脚像钉在地上。
三百年来养成的习惯压住了所有冲动。我在青阳镇卖药,每天数铜板,装聋作哑,就是为了活命。一旦出头,任务失败,系统惩罚立刻降临。轻则失神三天,重则直接抹除意识。
更可怕的是,我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
我不是真的陈守一。
我是被塞进这具身体里的东西。
而玄霄子……他每个月都来,带着笑,说着关心的话,亲手递上那包“补药”。
如果他是凶手之一……
念头还没转完,脑袋里“嗡”地一声。
眼前浮现三行血字:
**你敬爱的师尊,是杀你凶手之一。**
我浑身僵住。
左眼浑浊,看不清细节,但火光映在瞳孔里,一闪一闪。这句话不是第一次出现。昨天那张纸条上有,当时我以为是假的,是系统出错,是记忆混乱。
但现在,它又来了。
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在我看到“补气丹”的瞬间。
这不是巧合。
这是提示。
这是警告。
我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低下头。肩膀垮下来,背驼得更深。我咳嗽两声,往人群外侧退了一步,靠在一间倒塌半边的铺子墙上。
手还在摸耳朵,但节奏变了。不再是平稳的轻搓,而是快速、短促、断断续续地摩擦,像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知道自己在害怕。
不是怕那两个弟子。
是怕真相。
如果玄霄子真是凶手,那他为什么要留我一条命?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为什么还要每月送药?
除非……那药根本不是为了杀我。
是为了控制我。
为了让我一直这么活着,像个傀儡,像个容器。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缺了小指。这伤是三百年前留下的,我记得那天有雷,天塌了一角,有人在我耳边说了句“你不该醒来”。
然后我就成了Npc。
每天重复一样的事。
直到今天。
火势渐渐小了。布行只剩骨架,焦黑的梁柱歪斜着。那两个弟子抢完药囊,转身就走。其中一个还笑着拍同伴肩膀:“今晚加菜,拿这些药去换两壶酒。”
他们走了。独臂老人趴在地上,一只手伸向空荡荡的地面,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喘得厉害。没人上前扶他。人群慢慢散开,像潮水退去。
我靠着墙,没动。
我知道现在最安全的做法是离开西市,回我的破摊子,继续装傻。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系统会刷新情报,我可以照常接任务,过日子。
可我迈不开腿。
刚才那一幕太像了。
像我自己的遭遇。
我只是没被人当街抢药而已,但我也被剥夺了更多——记忆、身份、自由。
我到底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我不是陈守一,那真正的我……是不是已经被杀了?
风卷起地上的灰,扑在鞋面上。我盯着那双破旧的布鞋,鞋尖裂了口,露出脚趾。三百年来,我穿的就是这一双鞋。系统不会更新衣物,我也懒得换。
腰间的药葫芦轻轻晃了一下。那个装糖豆的葫芦。
我伸手摸了摸。冰凉的陶壳,盖子紧实。我一直带着它,就像带着某种执念。明明没用,却舍不得扔。
现在想想,也许它有用。
也许某一天,我会用它砸出一道火光。
也许那一天,就是我真正醒来的开始。
远处传来铜锣声。仙门要清场了。几个巡逻弟子提着棍子过来,驱赶剩下的人群。我慢慢站直身子,准备走。
就在这时,那个被踹倒的老人突然抬头。
他看了我一眼。
目光浑浊,带着痛,也带着一丝不甘。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像是在问:你为什么不帮?你也是个老头,你也活得卑微,那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我喉咙发紧。
我没回答。
也不能回答。
我转身,低着头,佝偻着背,一步步往外走。每走十步就咳两声,假装腿脚不便。这是我的保命手段,也是我的耻辱印记。
走到西市口,人群基本散尽。只剩几个胆大的小贩在捡没烧着的货。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布行废墟还在冒烟。警戒线拉着,没人进去。那块写着“祭品”的布幡被风吹到了角落,压在碎砖下,只露出一角红边。
我收回视线,手又摸上了耳垂。
这一次,我没有立刻松开。
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选择——我没出手。
我装怂了。
我退了。
但我也知道,有些事变了。
我不再只是那个只会数铜板的老头。
我开始怀疑。
我开始记得。
补气丹的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玄霄子的药也不会永远留在柜子里。
总有一天,我要打开那包药,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两个巡逻弟子并肩走来,手里拿着长棍。
其中一人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大声说:“老头!还在这儿磨蹭?滚回家去!”
我连忙点头,弓着腰加快脚步,走出西市牌坊。
风更大了。
灰土打在脸上。
我抬起手,最后一次摸了摸耳垂。
然后把手放进怀里,握住了那个装糖豆的葫芦。
葫芦很凉。
但我的手在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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