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急救室的门就被推开，护士推着救护床出来，玲姐暂时未从麻药中醒来。
医生刚摘下口罩，男人立刻上前，“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幸好货车是从她的腿上碾过去的，送来得也及时，血很快止住了，但是她的腿被碾压成了肉糜，已经无法接驳，我们尽力了，如果患者实在无法接受，可以了解一下义肢，装上义肢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听见医生的话，男人瘫软了一下，所幸沈非然离得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他已然忘了礼仪教养，双眸空洞喃喃自语道：“义肢……我的小玲哟，她才三十岁……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沈非然咬牙深吸口气，“多谢医生。
“不客气。”医生再次叹了口气，随后离开。
男人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佝偻着身子站都站不稳，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可现实不允许他倒下，刚捶胸顿足不过两秒，另一旁急救室的门便推开了，中年妇女被推了出来，双眼了无生气。
他强撑着从沈非然怀里出来，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玲姐，又看看自己的妻子。
沈非然说道：“叔叔，我是玲姐的同事，你放心把玲姐交给我吧，阿姨她现在需要你。”
紧接着有好几个亲戚都走了过来，“你放心吧，我们替你看着小玲。”
男人抬手抹泪，“多谢，多谢你们。”
说完他一咬牙，转身走向妻子。
沈非然帮忙推躺着玲姐的病床，“走吧。”
麻药是两个小时之后才失效的，按照护士的要求，沈非然买好盒饭回来时，几位警察正好来给玲姐录口供。
简单说明来意后，警察拿出一张照片，“这位就是肇事司机，目前已被控制，经调查此次事故是由该司机货车刹车系统失灵所致，请问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玲姐仍躺在床上，看着照片摇了摇头，“当时事发突然，货车的速度非常快，我什么也没看清……”
她还十分虚弱，说完这段话就累得猛吸一口气。
沈非然站在床尾，正好能瞥到照片上司机的模样，不由蹙眉。
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警察很快把照片夹回文件夹里，抽出笔边写边道：“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这场车祸会被定性为交通意外，肇事司机有意庭外和解，允诺承担你的全部治疗费以及后续的护理费等等，另外还会支付你一笔误工费和一笔精神损失费以及补偿，你接受对方的提议吗？”
玲姐点了点头，“既然是意外，只能怪我运气不好，如果对方的赔偿合理的话，我接受庭外和解……”
车祸……
沈非然倏然睁大双眼，“不，我们不接受庭外和解！”
玲姐家的亲戚拉了他一把，“你个小伙子，人家小玲都答应庭外和解了，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就算小玲她家庭条件还不错，但后续装义肢的费用、义肢康复训练等等需要大量的金钱和人力，万一搞不好……她以后可就不能工作了，要一笔钱至少多一份保障！”
玲姐晃悠悠地朝沈非然伸手，沈非然刚走过去，她就抓住他的胳膊虚弱地说：“非然，你说。”
沈非然喉头一哽，不知为何有些难受，缓了会儿才道：“麻烦警察同志查一查上周沈A高速109段车祸的相关人员档案，我是受害者之一，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日车祸前车司机就是这位，一次可能是巧合，但两次都是他的话……我怀疑他是那天蓄意谋杀我的刘建平的同伙！”
在他快昏迷的时候，前车司机下了车，他依稀看了眼司机的长相。
在那场车祸里前车司机是被追尾的那个，他的车辆有充分的理由在这个时候刹车失灵，再加上玲姐和那位司机并无交集，警方并不会往蓄意谋杀这个方向上思考。
玲姐不可置信道：“同、同伙？”
沈非然抿唇，点点头，“玲姐，你可能是因为我才被他们盯上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玲姐是被他牵连了。
闻言玲姐脸色发青，沉默不语。
沈非然咬了下唇，随后又道：“除了这两个车祸案之外，还有一个月前A市天音集团总裁车祸的案件也很可疑，肇事司机同样都是大货车司机，而且我们之间相互认识，或许可以并案处理。”
警察很快回答道：“这个案子我知道，前阵子还提交过刑侦科，但因为一直没有新的进展，通讯录也没有异常，最后定性为意外事故，而且肇事司机一口咬定自己是疲劳驾驶，开车的时候脑子并不清晰，之后的绑架案是因为无力承担妻子高昂的治疗费，才起了报复社会的念头，经调查他和被绑架者没有交集，符合报复社会心理，案子已经判了，而且这起案件发生时他已服刑，无法并案处理，只能和沈家村拿起案件并了。”
“……”沈非然挫败，“好吧。”
刘建平和易睒睒的联系方式十分隐秘，尤其现在刘建平已成弃子，想顺藤摸瓜到易睒睒怕是难于登天，最终大概只能审出刘建平替兄弟报仇这个结果了。
黄炳荣怕是至死都以为刘哥是他的好兄弟。
又问了点其他情况警察便离开了。
他们刚走，一直在旁听的亲戚便狠狠地揪住沈非然胳膊，“好哇，我说小玲怎么会突然出车祸，原来是被你拖累的！”
亲戚拽着他一把推到病床上，被褥的下半段软塌塌地垂在褥垫上。
那里本该是一双腿。
“你倒是生龙活虎，她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另一个亲戚立刻上前拉住拽他的那位，“你冷静点，小玲的伤口还没好呢！医生好不容易止住的血！”
“我看见他就来气！我们小玲心地善良连个蚂蚁都没掐死过，现在因为他飞来横祸！”
望着被褥突兀的断面，沈非然握拳，涔涔冷汗浸湿后背，空调的冷风打在身上吹得他簌簌发抖。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有什么资格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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