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迟国的城门处，青灰色的城砖上沾着些许尘土，城门口的差役穿着统一的褐色官服，腰间别着长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进出的行人。
唐圣骑着小白龙，刚踏入城门，鼻尖就飘来一股混杂着汗水与尘土的气息。
不同于其他国家城门处的热闹，车迟国的城门附近，竟看不到半个摆摊的小贩，只有一群穿着破旧僧袍的僧人，正扛着沉重的青石板，在差役的皮鞭催促下，一步一步朝着城内的工地挪动。
僧人们的僧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布料上满是破洞，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上，布满了淤青和划痕，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滚烫的石板路上，瞬间蒸发。
一个年长的僧人脚步踉跄，青石板从肩头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差役立刻扬起皮鞭，朝着老僧人后背抽去，厉声喝道。
“磨蹭什么！再偷懒，今天就别想吃饭！”
唐圣勒住缰绳，眉头微挑，他走过这么多国家，还是头一次见僧人做苦力，而且看这阵仗，并非自愿，倒像是官府的罚役。
猪八戒凑过来，看着被抽打的老僧人，咂了咂嘴。
“师父，这车迟国咋回事？和尚咋还干起苦力了？难道是寺庙没钱，让他们出来挣香火钱？”
沙僧也皱起眉，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不像自愿，你看差役的态度，倒像是在押送犯人。”
唐圣从小白龙背上翻身下来，抬手摸了摸下巴，目光扫过那些僧人麻木的脸庞，又看了看城墙上贴着的告示，告示上的字迹模糊，只隐约能看到僧徒、罚役等字眼。
他转头对着孙无孔道。
“悟空，你变作个道士，去城里的道观打听打听，看看这车迟国的和尚，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沦落到做苦力的地步。”
“好嘞！”孙无孔应了一声，身形一晃，瞬间化作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道士，连发型都变作道士的发髻，看起来有模有样。
他对着唐圣等人比划了个放心的手势，便混在进城的人群里，朝着城内的道观走去 。
孙无孔按照路人的指引，找到了城内最大的三清观，道观巍峨，门前立着两座石狮子，香火旺盛，进出的道士络绎不绝，与城门附近的苦役僧人形成鲜明对比。
他整理了一下道袍，装作来拜访道友的外地道士，对着守门的小道士拱手行礼。
“小道来自终南山，听闻车迟国三清观香火鼎盛，特来拜访，还望小师兄通报一声。”
小道士见他穿着得体，言语有礼，便笑着应下，转身入内通报。
不多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迎了出来，身着紫色道袍，手持拂尘，正是三清观的观主玄机子。
玄机子对着孙无孔拱手。
“道友远道而来，贫道有失远迎，快请进，殿内已备好清茶。”
两人走进大殿旁的偏厅，小道士端上茶水便退了出去。
玄机子抿了口茶，笑着问道：“道友从终南山而来，不知此次前来车迟国，是为游历，还是有其他要事？”
孙无孔放下茶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实不相瞒，小道刚进城时，见城门口有许多僧人在做苦力，被差役驱赶鞭打，心中十分疑惑。按理说，僧人乃方外之人，车迟国怎会如此对待他们？莫非是这些僧人犯了什么大错？”
玄机子闻言，叹了口气，放下拂尘，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道友有所不知，这事儿，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他缓缓道来。
“十年前，车迟国的老国王痴迷佛教，不仅在全国大修寺庙，还赐予僧人诸多特权。”
“僧人可免赋税、免徭役，无需从事生产劳动。起初，倒也有僧人一心向佛，劝人向善，可后来，越来越多的僧人借着出家人的身份作威作福。”
“他们勾结地方官员，借着修建寺庙的名义，向百姓敛财，百姓若是不给，便说不敬佛祖，会遭天谴”
“更有甚者，放高利贷给贫苦百姓，利息高得吓人，百姓还不上钱，就强行吞并他们的田地。”
“甚至有僧人破了荤戒、色戒，在寺庙里饮酒吃肉，强抢民女，百姓怨声载道，却因老国王偏袒僧人，无处申冤。”
孙无孔听得眉头紧锁，没想到这些僧人竟如此恶劣。
玄机子继续说道：“三年前，老国王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新国王，看不下去了。”
“当时有个村子，因还不上僧人的高利贷，田地全被吞并，村民们走投无路，只能跪在皇宫门口请愿，却被僧人殴打。”
“新国王得知后，带着禁军赶到，看到村民们的惨状，又听闻了全国百姓的怨言，便联合愤怒的百姓，推翻了老国王。”
“新国王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僧团，查抄了全国所有寺庙，清点账目和田地。”
“凡是参与敛财、放高利贷、吞并田地、破戒的僧人，一律罚做苦力，偿还百姓的损失。”
“那些没有参与恶行，只是混在僧团里的，勒令还俗，回家从事生产。”
“至于少数真正一心向佛、从未作恶的僧人，新国王怕他们留在车迟国受牵连，便派人将他们送到了其他国家，让他们继续修行。”
玄机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补充道。
“现在城门口那些做苦力的，都是当年作恶最深的僧人。百姓们对他们恨之入骨，差役们也没什么好脸色。道友别看他们现在可怜，当年他们作恶时，可半点不手软。”
孙无孔恍然大悟，对着玄机子拱手。
“多谢观主告知，小道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没想到这些僧人竟是罪有应得，难怪车迟国百姓对他们如此冷漠。”
又闲聊了几句，孙无孔以还要赶路为由，辞别了玄机子，出了三清观，化作一道金光，朝着城门方向飞去，他得赶紧把这些事告诉师父和师弟们 。
城门附近，唐圣正靠在小白龙身上，看着远处的僧人苦力，猪八戒蹲在一旁，啃着从宝象国带来的蜜饯，沙僧则在整理行囊。
见孙无孔回来，唐圣直起身：“悟空，打听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无孔落在地上，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将从玄机子口中听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老国王信佛、僧人获特权，到僧人敛财、放高利贷、吞田地、破戒，再到新国王联合百姓推翻老国王、惩罚恶僧，说得详细。
“好家伙！”猪八戒听完，把蜜饯袋一收，瞪大了眼睛。
“这些和尚也太不是东西了！免赋税免徭役还不知足，居然敢放高利贷、抢田地、女人，被罚做苦力，真是活该！”
沙僧也点头，语气带着认同。
“善恶有报，他们做了恶，就该承担后果，怨不得别人。”
唐圣摸了摸肚子，语气平淡。
“倒也算新国王明事理，没有一竿子打死所有僧人，还留了一线生机给真正向善的。”
“行了，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去皇宫递通关文牒，盖了章，咱们去城里找家饭馆，听说车迟国的油炸金蝉很有名，为师还想尝尝鲜。”
师徒四人收拾好东西，骑着小白龙，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车迟国的皇宫比乌鸡国更显朴素，没有过多的装饰，却透着几分威严。
侍卫通报后，内侍引着他们来到正殿，新国王身着明黄色龙袍，坐在龙椅上，看起来二十多岁，面容俊朗，眼神锐利，与老国王的昏庸截然不同。
唐圣上前一步，递上通关文牒。
“贫僧唐僧，奉东土大唐人皇李世民旨意，前往西天拜佛求经，此乃通关文牒，还望陛下加盖印玺，方便贫僧师徒通行。”
国王接过文牒，翻开看了一眼，没有多问，直接传唤掌印官，将印玺盖在文牒上。
盖完章，他将文牒还给唐圣，目光扫过师徒四人，笑着说道。
“大唐圣僧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车迟国虽不比大唐富庶，却也有几分特色吃食，若是圣僧不嫌弃，朕可让御厨备下宴席，留圣僧师徒歇一晚再走。”
唐圣接过文牒，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国王的手指，感受到一丝微弱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那是穿越者特有的波动，与之前遇到的白骨夫人、黄袍怪身上的气息相似，却更淡，显然这个国王隐藏得很好。
唐圣抬头，对着国王笑了笑，语气平淡。
“多谢陛下美意，只是贫僧师徒还需赶路，不便久留。待日后取经归来，若有缘，再品尝陛下的御膳。”
国王见他拒绝，也不勉强，点了点头。
“既如此，朕便不挽留了。圣僧一路西行，需多加小心，只是前方一带，常有妖怪出没，圣僧的徒弟们神通广大，定能护得圣僧周全。”
唐圣微微颔首，带着孙无孔、猪八戒、沙僧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正殿。
走出皇宫大门，孙无孔才凑到唐圣身边，小声问道。
“师父，刚才那国王，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我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唐圣翻身上马，拍了拍小白龙的脖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个穿越者，不过他没作恶，还把车迟国治理得不错，没必要拆穿。咱们是来取经的，不是来管别人是不是穿越者的。走了，去城里找饭馆，为师还等着吃油炸金蝉呢！”
孙无孔恍然大悟，难怪师父刚才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原来早就看出来了！他挠了挠头，跟上唐圣的脚步，心里嘀咕。
“师父果然厉害，一眼就识破了，不过这国王倒还算不错，比之前遇到的那些穿越者强多了。”
猪八戒一听油炸金蝉，眼睛瞬间亮了，快步跟上。
“师父，等等俺老猪！俺老猪也想吃油炸金蝉，听说外酥里嫩，可香了！”
沙僧默默牵着小白龙，跟在最后，目光扫过车迟国的街道。
师徒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车迟国的街道尽头，朝着西行的方向走去。
皇宫正殿内，新国王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手腕（那是他穿越前戴手表的习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唐僧……孙悟空……原来真的有取经队伍，不过，只要能让车迟国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其他的，与我无关。”
他转身回到龙椅上，拿起桌上的奏折，开始处理国事。
穿越到这个世界三年，从王子到国王，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唯一的愿望，就是让车迟国越来越好，至于取经队伍和西游量劫，他只想当个旁观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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