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镇。
一座十分奢华的别墅内。
毒蛇垂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杜震。
他身上的昂贵西装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血迹，左臂用夹板吊着，脸上青紫交加。
平日里的阴冷狠戾被一种压抑的狼狈和滔天的怨毒取代。
窄桥的失败，不仅折损了他手下最精锐的一批枪手，更让他毒蛇颜面扫地，成了道上的笑柄。
杜震靠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房间里死寂得可怕，只有杜震手指敲击皮革发出的“笃、笃”声。
“废物。”
杜震终于开口：几十号人，围不住一个重伤的王云？
还他妈让人把桥炸了？折了多少人？嗯？！”
毒蛇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猛地转过身：“杜爷！是那小子太他妈邪门！还有执法队来得太快了！我们……”
“闭嘴！”
杜震猛地一拍扶手：“找借口？我只看结果！你现在把事情办砸了！闹得满城风雨！
上面几个电话直接打到我这儿！质问我是想造反吗？！”
他站起身，踱到毒蛇面前，那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让毒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执法队现在像疯狗一样盯着我们！死的，伤的，全是老子的人！
矿场丢了，黑龙折了，现在你又搞出这么大动静，屁都没捞着！
你告诉我，老子拿什么跟上面交代？！” 杜震的声音低沉下去。
毒蛇低下头，牙关紧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杜爷…我…我一定把王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
“够了！” 杜震粗暴地打断他。
“找？现在满世界都在‘找’！执法队在找，刘龙那条老狐狸肯定也在暗中找！
你再去大张旗鼓地‘找’，是嫌麻烦不够多吗？！”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压怒火，做出决断：“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把尾巴给老子擦干净！别让执法队抓到把柄！”
顿了顿，杜振继续开口道：“还有，把那个老太婆，放了。”
“什么？！”
毒蛇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强烈的不情愿。
“杜爷！那是我们手里唯一能牵制王云那群疯狗的筹码！
放了？万一……”
“没有万一！” 杜震斩钉截铁，语气不容置疑？
“一个快死的老太婆，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
扣着她，现在一点用没有？只会激怒那群走投无路的疯狗，让他们更不顾一切地报复！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节外生枝！”
他盯着毒蛇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上面给的压力太大了！死了这么多人，需要一个交代
毒蛇胸口剧烈起伏，眼神挣扎。
他知道杜震说的是对的，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优解。
“是…杜爷。” 毒蛇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明白就好。”
杜震挥了挥手，“去吧，把伤养好，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城西那块地，刘龙那条老狗肯定不会放过。别再让我失望了！否则……
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毒蛇僵硬地转过身，拖着伤臂，一步一步沉重地离开了休息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眼中最后一丝挣扎消失，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怨毒和疯狂。
王云！阿峰！这个仇，我毒蛇记下了！
血债，必须血偿！
…………
…………
河口村 - 破旧诊所
浓重的草药味和消毒水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
他拼命地、一点一点地掀开眼皮。
刺目的光线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痛着他的视网膜
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王云的视线才艰难地聚焦。
低矮、被油烟熏得发黄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空气里那股混合的气味是如此陌生。
这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强烈的求生本能和刻入骨髓的警惕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想动，想确认环境，想抓住任何可以防身的东西！
但身体如同被拆散了重组过，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起撕心裂肺的剧痛。
断裂的右臂被简陋的夹板和布条固定着，传来钻心的疼和麻木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
“娃儿！娃儿你醒了？！”
王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一张布满皱纹，黝黑脸庞映入眼帘。
他手里还攥着一块湿漉漉的破布，正小心翼翼地伸过来，替王云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
“水……”
“水！有！有！”
老渔民手忙脚乱地拿起旁边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里面是浑浊的凉开水。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王云沉重的脑袋一点，将碗沿凑到他干裂出血的唇边。
冰凉的水滑入喉咙，王云贪婪地吞咽着。
几口水下肚，稍微缓解了喉咙的灼烧感，
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感更加清晰地传来。
王云靠在张老头用破棉絮垫高的枕头上，喘息着，眼神锐利而冰冷地扫视着这间狭小、破败的屋子。
斑驳的墙壁，陈旧的药柜，角落里堆着的渔网和杂物……
“这是…哪儿？”
“娃儿，这里是河口村，俺家旁边李大夫的诊所。”
张老头抹了把眼睛：“你伤得太重了，在河里漂着…俺把你捞上来的…老天爷开眼啊，你活过来了！”
河水…捞上来…诊所…
王云闭上了眼睛，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在积蓄力量。
再睁开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多了一丝不死不休的决绝！
杜震……毒蛇…
我王云，还没死！
这笔血债，我王云会慢慢跟你们开始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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