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又沉闷的爆响。
白若月根本未曾防备这来自“盟友”的致命一击，结结实实地挨了个正着。
一股阴冷刺骨，专门针对修行根基的力量透体而入，扎进了她的经脉丹田。
“呃！”
白若月闷哼一声，向前踉跄一步，惊恐地发现，周身原本流畅运转的灵力，此刻如同被冻结的江河，彻底凝滞，再也无法调动分毫。
唯有神识之力，尚能勉强运转。
与此同时，小绵也站了起来。
哑婆婆一击得手，脸上那伪装的悲苦与绝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狂热、算计和长久压抑后终于爆发的得意。
她看都没看倒地呻吟的壮汉和被灵鞭震慑住的其他镇民，目光灼灼地盯住小绵……手中的那朵白花。
她的声音不再嘶哑无力，反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急切和诱惑：
“小绵啊，我的好孩子，”
她朝着小绵伸出手，语气变得异常“慈祥”：
“把你手里那朵花，给婆婆好不好？只要你把花给了婆婆，婆婆向你保证，这个外来的仙人，任你处置！还有这根能管制你、让你痛苦的灵鞭，婆婆也一并给你，让你以后再也不用受它束缚！如何？”
小绵察觉到了不对，看着哑婆婆的眼神充满了破碎的信任和巨大的悲伤：
“婆……婆婆……我原先以为，你……你是真心对我好的……”
“傻孩子，婆婆当然是真心为你好！”
哑婆婆笑着，语气笃定，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婆婆是怕你被这外来的妖人蛊惑了，走了歪路！还好婆婆一直暗中关注着她，这才及时出手将她制住！你别怕，现在没事了，有婆婆在！”
白若月强忍着灵力被封的虚弱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这急转直下的局面。
哑婆婆突然反水，目标直指小绵手中的白花。
不过片刻功夫，白若月脑中电光石火般将线索串联起来。
难怪当初听哑婆婆讲述枯骨镇往事时，她总觉得有哪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那位路过的、想度化此地的“光头仙人”，分明就是大悲寺的高僧。
大悲寺乃佛门正宗，慈悲为怀，怎么可能留下“造香火神再食神”这等邪异残忍的法子？
这法子，更像是某种急功近利、甚至本身就带有邪气的偏门！
除非……这所谓的“救命之法”，根本就不是那位高僧所传，而是另有其人。
白若月目光如炬射向哑婆婆，突然开口：“你……你才是那个提出‘造神吃神’之法的人？你才是这一切的根源？”
哑婆婆闻言，将目光从小绵手中的白花上移开，落到白若月脸上，那眼神中充满了积压数百年的怨毒和一种近乎变态的得意，她嗤笑一声：
“呵……还不算太蠢，到底是个神游境的人物，比这些浑浑噩噩的凡人强多了。”
她似觉得胜券在握，又或许是被压抑了太久急需宣泄，不屑再隐瞒，转而看向小绵，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宽容：
“丫头，看在我与你相处那些年，多少有几分情谊的份上，我不想亲手伤你。听话，把花给我。”
听到白若月问话的小绵死死攥着那朵纯净的白花，眼中泪水滚落，却倔强地昂起头：
“可以……花可以给你！但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真相？哈哈哈哈哈……”
哑婆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嘶哑而癫狂的大笑，笑声在寂静的祭坛上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都疏远我、怕我吗？哈！”
她伸手指着那些惊恐万状的镇民，又指了指自己：
“因为我在这里，度过了几百年啊！我看着他们一代代出生、衰老、在病痛中挣扎，再靠着吃‘仙种’苟延残喘！而我……却始终活着！”
“铁浮屠建成之初，吸引了无数英才前去闯荡。”
哑婆婆的声音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带着刻骨的恨意：
“我也是其中之一。
哼，八门入塔，机缘各异，谁也不知道门后会是什么。
我自认修为不俗，却倒霉透顶，直接被传到了这该死的、被诅咒的清风镇！”
「愿力之所缚，非力可破，唯心可渡。」——这句话，她同样看到了，就刻在那时还未完全被愿力侵蚀的石壁上。
“我也曾像你们一样，以为找到了关键。”
哑婆婆的语气充满了自嘲：
“我看着镇上的人被怪病折磨，奄奄一息……我出身亦与香火道有些渊源，自诩见识不凡，佛家讲慈悲渡世，我便以为，我的机缘就是要渡这一镇子的人！”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而痛苦：
“于是，我告诉了他们那个法子——凝聚愿力，造一个香火神只，用纯粹的信仰之力来平衡乃至净化那积郁的怨气与病根！我以为这是在救人，是在行善积德！”
“可我万万没想到啊……”
哑婆婆的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扭曲：
“这镇上的人骨子里早就烂透了！
当他们发现，按照我的法子造出的‘神’，不仅能安抚怨气，其血肉（所谓的‘肉灵芝’）还能短暂缓解他们的病痛时，……他们……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他们想把我这个‘出主意’的真仙，也当成‘大药’给吃了！”
回忆起那段让人恶心的往事，哑婆婆依旧心有余悸，脸上肌肉抽搐：
“还好……还好他们造神的法子都是我教的，老娘还留了一手，对这扭曲的香火愿力早有防备，才侥幸逃脱，却伤了自身根基……被彻底困死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
长时间没有回去，我在外面的香火零落，只能勉强维持。
他们见奈何不了我，又怕我鱼死网破，便假惺惺派了个替死鬼来跟我认错、讲和。
而我……哼，也确实需要借助这镇上汇聚的愿力来缓慢恢复，便顺水推舟，默认了这种诡异的‘和平’，就这样在这西河边‘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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