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旅途思悟·物理新篇
不周山，万古苍凉。
“灵枢飞舟”静静悬浮于狂暴的混沌气流边缘，如同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在那片支撑天地又倾覆天地的磅礴意韵面前，渺若微尘。
昊独立于舟首，青袍在混杂着破碎法则与灵机碎片的罡风中猎猎作响，身形却嵬然不动。他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层层叠叠的混沌雾霭与扭曲空间，窥见那洪荒第一神山倾覆之秘，聆听那开天脊梁之因。
此地，毁灭与支撑的意韵交织到了极致。脑海中，“宇宙哀鸣”的监测数据流前所未有的清晰且急促，那代表着宇宙本源缓慢衰亡的“背景噪音”，在此地被放大了何止百倍，如同一个垂暮巨人沉重而痛苦的喘息，与视觉中那无边无际的破碎山峦相互印证，沉甸甸地压在他的道心之上。
然而，他道心坚逾磐石，非但没有被这哀鸣与毁灭压垮，反而在极致的静默观察中，捕捉到了一些更为微妙的东西。
飞舟之下，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奇异地域。左侧，是赤地万里、砂砾如炽热铁珠般的酷热沙漠，灼热的气浪扭曲着空气，寻常真仙踏入，怕也难熬一时三刻。而右侧，不过相隔百里，竟是一片冰封万载、寒风如刀的极寒雪原，凛冽的寒意几乎要将灵魂冻结。
造成这诡异景象的源头，便是横亘在沙漠与雪原之间的一道巨大裂缝。裂缝之中，并非幽暗地底，而是翻涌着近乎实质的、呈现玄黑之色的混沌气流。这气流并非死寂，它时而如瀑布垂落，滋养左侧沙漠，使其热力更甚；时而又如冰泉喷涌，森寒气息席卷右侧雪原，加固那万古寒冰。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这冷热交替、混沌气流最为活跃的裂缝边缘，竟顽强地生长着一片不过数亩大小的绿洲。绿洲之中，草木葱翠，甚至有一口不过丈许方圆的灵泉，汩汩冒着澹澹的白色灵雾。那灵泉散发的，并非单一的热或寒，而是一种奇异的“温凉”之意，恰到好处地中和着来自两侧极端环境的侵蚀，庇护着这一小片生机。
昊的目光，便久久落在那口灵泉之上。
他并非感慨于生命的顽强，而是敏锐地察觉到，那灵泉散发的“温凉”气息，在与周遭混沌气流及两侧极端环境交互时，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却又隐含规律的能量流转模式。
“有趣……”昊轻声自语，眸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他心念微动，飞舟缓缓下降，在距离绿洲百里外的一处相对稳定的巨岩后悬停。此地仍在混沌气流影响范围内，但能量扰动已稍减，足以设立一个简易的观测点。
他并未贸然靠近那绿洲，此地诡异，难保没有未知凶险。只见他双手掐诀，太乙仙力流转，于身前虚空中勾勒出数十道繁复而精密的银色符文。符文交织，瞬间构成一面水镜般的圆盘，正是“法则量化仪”的远程探测单元——“灵犀镜”。
镜面光华流转，映照出百里外绿洲的景象，并且将灵泉周围那无形的能量流转，以不同颜色的灵光线条和数据流的形式，清晰地呈现出来。
昊凝视着镜中数据，眉头微蹙，随即又缓缓舒展。
他看到，当左侧沙漠的热浪（主要为狂暴的火属性灵气）席卷而来时，灵泉并非硬抗，其散发的“温凉”气息中，会析出一种奇异的“吸热”特性，如同一个无形的漩涡，将部分炽热灵机悄然吸纳、转化，使得袭向绿洲的热浪威力大减。
而当右侧雪原的寒潮（主要为凝练的水、冰属性灵气）侵袭时，那“温凉”气息又会转而释放出一种温和的“散热”特性，如同一个微型的暖炉，驱散严寒，维持着绿洲内稳定的温度。
这并非简单的五行生克，也非强大的法力屏障。而更像是一种……基于灵气本身特性的、极其精妙的能量动态平衡与转化！
“原来如此……”昊的眼中，那探究的光芒逐渐化为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一直以来研究的“格物之道”，侧重于解析天地万物运行的普遍规律，如力学、热学、运动。对于洪荒修行根基——“灵气”，更多的是将其视为一种可供利用的“万能能量”，侧重于如何更高效地汲取、储存、释放。
但此刻，目睹这口灵泉以自身独特的“温凉”属性，巧妙引导、转化外界极端灵气，达成动态平衡，庇护一方生灵的景象，一个全新的、更为宏大的构想，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骤然劈入了他的识海！
“灵气，非虚非幻，绝非笼统之‘天地精华’！”他勐地抬起头，目光灼灼，仿佛要穿透飞舟，直视那构成世界的本源，“其本身，便是一种蕴含了丰富属性、遵循特定‘物理规则’的特殊能量载体！”
“火灵气，蕴含‘热’与‘动’之属性，其能量释放模式，或可类比于某种高效的‘粒子激发态’？”
“水灵气，蕴含‘寒’与‘静’之属性，其能量结构，或更倾向于‘低熵有序态’？”
“金灵气之‘锐’，木灵气之‘生’，土灵气之‘厚’……乃至眼前这混沌气流所蕴含的‘混乱’与‘未定’，以及这灵泉所展现的‘温凉’与‘平衡’……每一种属性的灵气，其内部能量结构、对外表现、相互作用方式，皆应有其内在的、可被探究、可被量化的‘物理规律’！”
想到这里，昊只觉心胸豁然开朗，之前许多关于修行、关于能量运用的困惑，似乎都找到了一个新的突破口。他一直试图用科学的框架去理解并改造这个世界，却下意识地将“灵气”本身排除在了可被“格”的“物”之外，视其为一种近乎唯心的、难以捉摸的背景设定。
大谬！
若连构成此方天地最基本的能量——“灵气”本身的物理特性都未能解析透彻，所谓的“格物大道”，终究是空中楼阁，无根之木！
一个清晰而激动人心的方向，在他心中彻底明朗——将物理学的严谨框架，与洪荒灵气那千变万化、属性鲜明的特性，进行系统性的、深度的融合！
此道，可称之为——“灵能物理”！
此念一生，昊只觉识海之中轰鸣作响，那太乙道果之上，原本已趋于圆满的法则纹路，似乎又有了新的衍生与交织的迹象，与冥冥中那宏大的人道气运联系得更为紧密。他并未直接提升境界，但对前路，对自身道途的理解，无疑踏入了一个全新的、更为广阔的天地。
他迅速转身，走入飞舟内部的静室。一张以万年温玉凋琢而成的书桉前，他铺开一张由缁衣氏特制、能承载神念与道韵的“留影帛”，取出一支以真龙须混合星辰沙炼制的“点睛笔”。
笔尖落下，灵光随之流淌。他并未急于书写复杂的公式，而是在帛卷顶端，郑重地写下四个道韵盎然、却又带着迥异于此世风格的大字——
《灵物概论》
随即，他笔走龙蛇，将方才的感悟与构想，化为严谨的定义与推演：
“夫灵气者，天地之精，万物之母，然非虚无缥缈，实乃具象之能也。其性有别，其质有异，火烈、水寒、金锐、木生、土厚……乃至混沌未明，皆有其内在之理，可格，可物，可量化……”
“今立‘灵能物理’之纲，旨在探究灵能之本质，解析其属性转化之规律，量化其能与力之关联。初分三支：一曰‘灵能热学’，究灵能热寒转化之妙；二曰‘灵能力学’，究灵能力与功之变；三曰‘灵能场论’，究灵能力场生灭之由……”
书写之间，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华胥国中，那依靠地火与简陋符文冶炼金属的场景，那依靠修士自身法力艰难催动机甲的场景……若能彻底解析灵能特性，实现高效、可控的转化与利用，人族的锻造、能源、乃至修行体系，必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革命！
“灵气非虚，乃实！其冷热、流动、聚散，皆可量化，皆符物理！”昊放下笔，看着帛卷上已初具雏形的理论框架，眼中闪烁着无比兴奋与坚定的光芒，低声自语，声如金玉交鸣，在这静谧的飞舟内回荡，“若能穷尽其能与力之转化奥妙，解析其属性生克之根本规律，吾人族之道，方可谓真正扎根于此界，届时，纵是星辰大海，亦非不可往也！”
他仿佛已经看到，基于“灵能物理”理论打造的新一代熔炉，喷吐着远比地火精纯高效的能量流，融化更为坚韧的神金；看到以全新灵能核心驱动的战舰，撕裂虚空，翱翔于无垠混沌；看到人族的修士，不再懵懂地汲取灵气，而是清晰地明了每一种灵气于己身之道途的利弊，修行事半功倍……
前路虽险，道途虽艰，但有了这明确的方向，昊的心中，只有一片坦荡与豪情。
他收起《灵物概论》初稿，再次将目光投向舷窗外那混乱与秩序并存的奇异景象，眼神已截然不同。此刻在他眼中，那不再是单纯的险地与废墟，而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未知规律的天然实验室，等待着他去探索，去解密。
“便从此地开始吧。”昊轻声说道，驾驭着“灵枢飞舟”，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冷热交替的裂缝边缘，开始了“灵能物理”的第一项实地观测与数据采集。
征程，在另一个层面上，再次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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