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意识空间在盖亚话音落下的瞬间彻底崩塌。
林澈感觉自己被抛入了一条由无数记忆和情感构成的汹涌河流。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彻底的融入。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恋人分离的苦涩、成功的狂喜、失去至亲的剧痛……亿万种最纯粹的人类情感，如同宇宙大爆炸般以他和苏妲己为中心，轰然扩散，穿透静海实验室的层层壁垒，冲向外部死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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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海通道入口处，残存的肃正者小队正准备执行最终爆破指令。
突然，为首的肃正者动作僵住，那永远冰冷的电子眼闪烁起来。一段被强制删除的底层数据莫名恢复——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个小女孩将一朵野花放在它还是人类时的手心。它代号t-7，但它曾经有一个名字，叫“爸爸”。
“不…可能…”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颤抖。
它猛地调转枪口，对准了身旁正要向通道内发射钻地弹的同伴。
“命令…变更…”它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在与某种根深蒂固的程序搏斗，“保护…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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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联盟中央控制室内，红灯疯狂闪烁。
“警告！全球范围内‘情感抑制力场’过载崩溃！”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异常生物信号复苏！来源…来源是所有旧人类幸存者聚居点！”
首席执政官看着主屏幕上如同病毒般蔓延的“情感波动”数据图，那张永远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出现了裂痕。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启动‘净化协议’最终阶段！目标：静海实验室半径五百公里内，无差别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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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核心，林澈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苏妲己已回到冰冷的冰原上。上方的岩层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碎冰簌簌落下。
“他们在上面试图埋葬我们。”林澈拉起苏妲己，两人因情感洪流的冲击依旧有些恍惚。
苏妲己按住抽痛的太阳穴，眼神却异常明亮：“不止…他们是在恐惧。林澈，你感觉到了吗？外面…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们。并非敌意，而是带着一种古老的威严。冰海之下，一个远比“玄武”更加庞大的轮廓缓缓上浮。碎裂的冰面下，露出了闪烁着幽蓝磷光的、如同山脉般的背脊。
“这是…”林澈警惕地将苏妲己护在身后。
苏妲己却睁大了眼睛，感受着那庞大生命体传来的、温和而苍老的意念。“不用怕…它是‘鲲’，星火计划的初代守护者，也是…我的‘摇篮’之一。抑制力场消失，它苏醒了。”
巨兽“鲲”并没有完全浮出水面，只是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鸣叫，声音穿透岩层，传向远方。这声音仿佛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更多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 冰原上那些枯萎的植物模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绽放出从未记录过的瑰丽花朵。
· 空气中弥漫起各种复杂的气味，有雨后泥土的清新，有旧书卷的墨香，有母亲怀抱的温暖……
· 远处，那些被封存的、代表旧时代城市的微缩模型里，竟隐隐传来了孩童的嬉笑声和远处街市的嘈杂。
静海实验室，这个本应是人类文明最冰冷的坟墓，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活”过来。
“情感…在重塑现实？”林澈感到难以置信。
“是认知。”苏妲己纠正道，她抬起手，一株冰蓝色的藤蔓乖巧地缠绕上她的指尖，“情感影响了我们的感知，而当无数人的感知汇聚，与盖亚保存的‘文明底稿’结合，便能短暂地扭曲现实。联盟恐惧的，正是这种‘不确定性’。”
“轰——！”
头顶的爆炸声更加密集，整个实验室剧烈摇晃，显然联盟的毁灭性打击正在逼近。
林澈看向苏妲己，又看向那似乎在指引方向的巨兽“鲲”。
“看来，联盟不打算给我们适应新世界的时间。”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硝烟与花香，“出路在哪？”
苏妲己闭目感应了片刻，指向冰原另一端一个因震动而裂开的、深不见底的通道口：“‘鲲’在指引我们…去往‘记忆回廊’，那里是盖亚保存所有旧人类记忆碎片的地方，也是…通往外部世界最古老的出口之一。”
“但那里也汇聚着最浓烈、最混乱的情感记忆，普通人进入，意识可能会被瞬间冲垮。”她担忧地看向林澈。
林澈却笑了笑，擦去嘴角之前干涸的血迹，眼神锐利如初：“你看我像‘普通人’吗，零号使者？”
他向她伸出手。
“走吧，让我们去看看，这‘黎明’究竟长什么样。”
两人不再犹豫，向着那承载着人类过去所有悲欢的“记忆回廊”，开始了新的逃亡。而他们身后，巨兽“鲲”发出一声撼动灵魂的长吟，庞大的能量自冰海之下升腾，形成一道幽蓝色的屏障，暂时抵挡住了上方倾泻而下的毁灭之光。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炽烈。而战争，已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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