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在无心那套“恰到好处”的故意为之与“不经意”流露的脆弱依赖下,他与顾念安的关系堪称一日千里。顾念安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便发现自己生活的每一寸空间,都已被无心无声无息地温柔侵占。
清晨醒来,浴室的洗浴台上,他的深色漱口杯旁,总会并排摆着一个同款不同色的浅色杯子,毛巾亦是如此。用餐时,桌上摆着的总合他口味的那几样小菜,温度永远恰到好处。书房里,他惯坐的那张椅子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柔软贴合的腰靠,精准地缓解了他旧伤的隐痛。就连他深夜埋首文件感到疲惫时,手边也会适时出现一杯温度刚好的安神茶,带着无心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极淡的檀香。
这些细致入微的照料,如同春雨,润物无声。顾念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无处不在的“入侵”,但奇异的是,他心底并无半分被冒犯的不适,反而在习惯之后,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妥帖与安心,甚至……甘之如饴。
然而,无心的这份看似毫无保留的热情与关注,并非独独倾注于他一人。
对程玄明,无心同样表现出了一种超乎寻常的熟稔与关怀。他会关切地询问玄明是否按时用餐,会在他眼下带着青黑时,认真地提醒他注意休息。甚至有一次,在程玄明前来汇报工作时,无心极其自然地越过正在听取汇报的顾念安,开口留人:
“玄明,事情再急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留下一起吃个便饭吧?念安,你说呢?”
每当这时,程玄明总能感到后背窜起一股凉意,自家头儿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汹涌的视线,让他立刻能找出一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恭敬而迅速地婉拒,绝不在此多停留一秒。
顾念安面上不显,甚至偶尔会从文件上抬起头,淡淡附和一句:“无心说得对,不必太过操劳。” 但心底某个角落,一颗名为“在意”的微小种子,却悄然埋下,悄然生长。他看着无心对程玄明展露的、与对待自己时如出一辙的纯粹善意,那份因被特殊对待而产生的隐秘欢喜,便会蒙上一层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阴翳。
……玄明最近,是不是来得太过频繁了些?
他手上的几个案子,似乎也积压得不少了。作为上司,理应体恤下属,不宜让其过度劳累。
看来,是时候“合理”调整一下副官的工作量,让他少来家里“汇报”了。
在这场无声的“领土”宣示与潜移默化的渗透中,无心也成功地、“堂而皇之”地,将自己的物品,一点点挪进了顾念安那间原本风格冷硬、不容他人踏足的主卧室。
从一套柔软的睡衣,到几本他闲来翻看的、带着批注的杂书,再到他惯用的、能助眠安神的清浅檀香……过程顺利得近乎不可思议。顾念安对此保持着一种近乎纵容的沉默,直到某天他环顾四周,才恍然发觉,这间曾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私密空间,早已充满了另一个人生活的、温暖而鲜活的气息。
不止是卧室,整个顾宅上下,似乎再没有了无心不能踏足的“禁地”。他如同一位耐心极佳且手段高明的猎手,已然安稳地栖息在自己赢得的领地上,气定神闲。
他甚至开始暗暗等待着下一个重要“剧情点”的到来——按照“记忆”,用不了多久,那个眼神清澈、会为朋友不顾一切的年轻人,就该上门求助了。
无邪。
然而,命运的轨迹并非总能被完全预测,即便是手握“剧本”的无心,也并非全知全能。
先于无邪到来的,并非熟悉的求助,而是一份加急的、来自西南边陲某个小镇的官方函件。函件内容言简意赅,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凝重:
当地出现邪祟作乱,情况棘手,已伤数人,地方束手无策,特请求总部顾问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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