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悦七岁生日那天，林浅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用彩色串珠和旧纽扣拼贴的“项链”——链条是用鱼线串起的塑料彩珠，吊坠是颗磨圆了角的白色纽扣，上面用银色马克笔歪歪扭扭画着个小太阳。“妈妈你看，这是‘日光链’，戴在脖子上就像揣着太阳。”小姑娘举着作品跑过来，马尾辫随着动作甩得老高，眼睛亮得像含着星子。
林浅蹲下身接过“项链”，指尖触到纽扣上未干的马克笔痕迹，忽然想起顾悦三岁时总爱扒着她的设计台，把散落的碎钻当成糖果往嘴里塞，那时还得把工具盒锁进抽屉。而现在，这孩子已经会把废弃材料变成“珠宝”了。她把“日光链”轻轻戴在女儿脖子上，故意夸张地睁大眼睛：“天哪，这颗‘纽扣太阳’比妈妈工作室里任何一颗钻石都亮。”
顾悦立刻得寸进尺，拉着林浅往书桌跑。桌面上摊着几本涂鸦本，最新的一本里画满了奇形怪状的珠宝：有花瓣形状的戒指，戒面嵌着草莓；有藤蔓缠绕的手镯，枝桠上挂着小瓢虫；还有条“星空项链”，用蓝色蜡笔涂出的夜空里，粘满了亮晶晶的金葱粉。“这个是给爸爸的，”她指着那串项链，小手指点着其中一颗粘了亮片的“星星”，“爸爸总说开会累，戴上它就能看到晚上的星星了。”
这话让刚进门的顾沉舟正好听见，他放下公文包走过来，顺势把顾悦举过头顶：“那爸爸可得天天戴着，免得悦悦以为爸爸偷了星星藏起来。”小姑娘在他肩头咯咯笑，脚丫踢到他西装口袋，掏出个扁扁的小盒子——是顾沉舟刚从公司带回来的碎料样本，里面有几块切割失败的蓝宝石原石。
“这些能给我吗？”顾悦抱着盒子不肯撒手，眼睛盯着其中一块带着冰裂的原石，“它像结冰的湖！”那天晚上，顾沉舟的书房多了个“小工作台”：一块铺着丝绒的饼干盒，里面摆着顾悦的“工具”——一把儿童安全剪刀、一瓶白乳胶，还有林浅特意找的钝头镊子。她正用镊子夹着那块蓝宝石原石，往硬纸板做的“戒指托”上粘，鼻尖沾了点白乳胶也没察觉。
从那以后，顾悦成了林浅工作室的常客。起初她只是搬个小板凳坐在角落，看林浅用3d建模软件画设计图，后来学着用儿童绘画软件临摹；林浅打磨宝石时，她会举着放大镜凑过来，说要帮“挑出里面的小彩虹”；连顾沉舟带回来的海外珠宝展会手册，都被她剪得七零八落，用胶带拼成新的“设计稿”。
有次林浅要设计一套以“童话”为主题的珠宝，卡在了童话元素与珠宝质感的平衡上。顾悦在旁边翻着一本翻烂了的童话书，忽然指着插图里的荆棘公主说：“妈妈，荆棘不一定是尖的呀，它可以抱着宝石长。”她用蜡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堆弯弯绕绕的线条，线条尽头都顶着个圆圈，“你看，这样宝石就不会掉了。”
林浅盯着那幅稚拙的画看了半晌——那些“抱着宝石”的荆棘，不就是她一直想找的柔和感吗？最终那套“荆棘童话”系列里，最受欢迎的项链正是借鉴了顾悦的想法：玫瑰金缠绕成圆润的荆棘形状，末端镶嵌着渐变粉色蓝宝石，像被藤蔓轻轻托着的露珠。发布会那天，顾悦穿着小礼服，脖子上挂着自己做的“荆棘项链”——用红色扭扭棒和塑料珠子做的，得意地跟在林浅身边，逢人就说：“这个是我想的！”
顾沉舟比林浅更“纵容”女儿的爱好。他找来了珠宝匠人教孩子基础的串珠和打磨技巧，特意定制了一套迷你工具；出差时看到有趣的原石，再小再不起眼也会带回来，装在火柴盒里当礼物；甚至把公司里淘汰的旧打印机改成了“儿童3d打印机”，让顾悦能用可降解材料打印出自己设计的“珠宝模型”。
有次公司团建去郊外露营，顾悦戴着自己做的“树叶项链”——用银线把捡来的银杏叶串起来，中间嵌着颗磨圆的玻璃珠。晚上围着火堆聊天时，她忽然举着项链跑向一位珠宝评论家：“叔叔你看，我的项链会发光！”月光透过玻璃珠，在她手背上投下圈淡淡的光晕，那位评论家笑着说：“这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设计。”
顾沉舟和林浅站在远处看着，林浅忽然想起顾悦刚会走路时，总爱扯她脖子上的项链玩，那时谁能想到，这孩子会把对珠宝的好奇，长成了实实在在的热爱。顾沉舟握住林浅的手：“说不定以后，我们都要听她的指挥了。”他低声笑，眼角的余光里，顾悦正拿着根树枝在沙地上画着什么，旁边围了圈小朋友，都在喊“我要这个！”
后来顾悦的“作品”越来越像样：用妈妈剩下的碎银料敲成的小吊坠，用天然水晶碎石拼的手链，甚至模仿“希望荆棘”系列做了个迷你版胸针——用铜丝和碎钻贴纸粘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被顾沉舟别在了西装翻领上，戴了整整一个星期。
“爸爸，你不怕别人笑吗？”顾悦趴在他膝盖上问。顾沉舟捏了捏她的脸蛋，指着窗外顾氏集团的大楼：“爸爸的公司，以后说不定要靠悦悦的设计撑着呢，现在不巴结点怎么行？”小姑娘被逗得直笑，没注意到爸爸眼里的认真——他和林浅从未刻意规划过女儿的未来，但看着她趴在工作台前，专注得像个小大人的模样，就知道有些东西，早已在血脉里悄悄传承。
就像此刻，顾悦正坐在那台迷你工作台前，手里捏着钝头镊子，小心翼翼地把一颗小小的月光石粘到设计好的银托上。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动，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在工作室里初露锋芒的林浅。而林浅站在门口看着，忽然觉得所谓传承，或许从来都不是刻意的教导，而是这样自然而然的耳濡目染——就像宝石在时光里慢慢打磨出光泽，那些藏在日常里的热爱，总会在某个瞬间，绽放出意想不到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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