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外的走廊被消毒水的气味笼罩着，顾沉舟的皮鞋在水磨石地面上蹭出细碎的声响。他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屏幕上还停留在林浅进产房前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别紧张，我带着‘守护星’项链呢。”
那条“守护星”项链是林浅怀孕七个月时设计的，铂金链身缀着七颗碎钻，对应着孕期b超单上宝宝的心跳频率。此刻它正贴在林浅的胸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像一颗小小的定海神针。
“顾先生，您太太宫口开得很顺利，”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笑着安慰他，“刚才我进去看了，她还在跟助产士讨论宝宝的胎发能不能做胎毛坠呢，精神好得很。”
顾沉舟扯了扯领带，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起孕期最后一次产检，林浅趴在床上看设计稿，突然指着其中一页说：“你看这个‘萌芽’系列，等宝宝出生，我要用她的第一缕胎发编进手链里，再嵌一小块脐带血冻干的宝石，算不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纪念品？”
那时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宝宝突然踢了一脚，正好落在他贴在上面的手掌心，力道又轻又急，像在回应妈妈的话。
“哇——”
一声清亮的啼哭猛地划破走廊的寂静，顾沉舟几乎是弹起来的，差点撞翻旁边的输液架。产房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助产士探出头来，脸上带着喜气：“顾先生，恭喜！是位千金，六斤八两，母女平安！”
他冲到门前时，正赶上护士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小家伙出来。那团粉嘟嘟的小肉球闭着眼睛，眉头皱成小小的疙瘩，哭声却响亮得很，像只刚破壳的小奶猫。顾沉舟的手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麻的暖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
“你看她的小鼻子，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护士把宝宝往他面前凑了凑，“睫毛也长，长大了肯定像妈妈一样漂亮。”
他终于鼓起勇气，指尖轻轻碰了碰宝宝的脸颊，触感软得像，却又带着真实的温度。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哭声顿了顿，小嘴咂了咂，像是在寻找什么。
这时林浅被推了出来，脸色还有些苍白，嘴角却扬着笑，脖子上的“守护星”项链在灯光下闪着微光。“看到了吗？”她声音还有些虚，“像不像我设计稿上的‘初生’吊坠？”
顾沉舟俯身握住她的手，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还留着输液的针孔。“像，”他声音哑得厉害，“比设计稿好看一万倍。”
宝宝被抱去育婴室称重时，林浅靠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上的输液管出神。“刚才她踢我的时候，我好像摸到她的小脚丫了，”她忽然笑了，“跟你上次在b超里看到的一样，脚趾头蜷着，特倔强。”
“医生说你刚才差点把助产士的手捏青了。”顾沉舟替她掖了掖被角，目光落在她胸口的项链上，“还疼吗？”
“早忘了，”林浅摇摇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对了，‘萌芽’手链的设计，我刚才在里面又改了改，胎发编三股，代表我们俩加她，中间那颗宝石要用暖色调的，像日落的颜色……”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先养好身体再说设计。”他从保温桶里舀出一勺鸽子汤，用勺子轻轻搅凉，“这是张妈凌晨起来炖的，你闻闻，放了你喜欢的竹荪。”
林浅小口喝着汤，忽然侧耳听着育婴室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宝宝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在跟谁撒娇。“你说她现在是不是在找奶喝？”她眼睛亮晶晶的，“护士说她刚才吸手指来着，小嘴巴吧唧吧唧的，可爱得紧。”
顾沉舟放下汤碗，走到窗边。育婴室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出来，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温柔的光晕。他想起林浅孕期反复修改的婴儿房设计图：墙壁要刷成淡蓝色，像他们定情时看到的海；衣柜要带恒温功能，能保护宝宝的小衣服；最里面要隔出一个小小的工作台，林浅说要在那里记录宝宝的成长，顺便画设计稿。
“刚才护士说，她的耳垂上有个小小的红痣，”他转身对林浅说，“跟你设计的‘朱砂’耳钉位置一模一样。”
林浅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看来是注定要继承我的设计天赋了。”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如果是女孩，就叫顾悦，喜悦的悦，跟你名字里的‘沉’正好互补。”
“顾悦，”顾沉舟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味其中的暖意，“好名字。”
傍晚时，护士把顾悦抱了过来。小家伙已经醒了，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到处看，眼珠黑得像两颗饱满的黑曜石。林浅小心翼翼地接过她，动作生涩却又无比轻柔，仿佛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珠宝。
顾悦似乎闻到了妈妈的味道，小脑袋在林浅怀里蹭了蹭，小嘴一张一合的。林浅解开领口，“守护星”项链滑落到顾悦面前，七颗碎钻的光芒在宝宝眼前闪烁。奇妙的是，顾悦竟然伸出小手，准确地抓住了其中一颗碎钻，攥得紧紧的。
“你看，她喜欢你的设计。”顾沉舟蹲在床边，用手机拍下这一幕。照片里，林浅低头看着怀里的宝宝，项链的光芒落在两人脸上，像一层温柔的纱。
林浅轻轻碰了碰顾悦的小手：“等你长大，妈妈教你画设计图，爸爸教你认宝石，咱们一家人，把‘守护星’系列做下去，好不好？”
顾悦像是听懂了，小嘴动了动，发出一声软糯的咿呀声。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顾沉舟给林浅掖好被角，又替顾悦裹紧了襁褓。他忽然想起林浅孕晚期说过的话：“最好的珠宝，从来不是用多少钻石堆砌，而是能让人感受到里面的温度。”
此刻看着相拥的母女，他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那些凝聚着爱意的设计稿，那些为宝宝准备的小衣服，那些深夜里反复修改的婴儿房图纸……所有的用心，都在顾悦降生的这一刻，化作了实实在在的温暖。
护士来查房时，看到顾沉舟正笨拙地学着给顾悦换尿布，动作虽然生疏，眼神却专注得很。林浅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在速写本上画着什么，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看来顾先生很快就要变成超级奶爸了。”护士笑着打趣。
顾沉舟手忙脚乱地系好尿布带，抬头时正好对上林浅的目光，两人都笑了。病房里的灯光柔和，顾悦在妈妈怀里安稳地睡着，小胸脯一起一伏，像揣着一颗小小的、跳动的星辰。
这或许就是他们设计过的，最完美的作品——一个新的生命，带着他们所有的期盼与爱意，在温暖的灯光下，开始了属于她的故事。而那些关于珠宝的设计、关于未来的憧憬，都将在这个小小的家庭里，慢慢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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