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以痛为薪，淬道于身
意识，彻底沉入了那枚暗红色的道种之中。
刹那间，陆尘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承受痛苦的个体，而是化作了痛苦本身。道基崩碎带来的撕裂感、法则反噬带来的湮灭感、前路断绝带来的虚无感……所有极致的负面感受，不再是需要对抗的劫难，反而成了最清晰不过的“感知”，是构成他此刻存在的唯一基石。
那枚新生的痛苦道种，如同一个贪婪的初生婴儿，本能地汲取着这些“养料”。源血晶核提供的血气，则成了承载和转化这些养料的媒介。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他的意识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一边要维持着绝对的清醒，去“品尝”、去“理解”每一种痛苦的细微差别，一边又要谨守心神最后一点清明，避免被这无边苦海彻底同化、吞噬，沦为只知痛苦的疯魔。
“痛……即为真实……”
一个明悟在他意识中闪过。
旧的道基，是以他对《大千录》的理解，对“祭道”的感悟，构筑起的规则框架。而如今，框架已碎，剩下的，是最原始、最本质的“痛苦”本身。这痛苦，源于他自身的失去，源于他意志的抗争，源于他对存在的渴望。
他开始尝试引导。
不再是被动承受源血晶核放大后的痛苦，而是主动将心神融入每一丝道基裂痕，去“聆听”裂痕中法则碎片哀鸣的“道音”；融入每一缕血气，去“感受”血气冲刷残躯时带来的、毁灭与生机并存的“韵律”。
这个过程，比单纯的承受要艰难千百倍。就像主动将手伸进烈焰，不仅要忍受灼烧，还要去分辨火焰跳动的节奏、温度变化的规律。
“咔嚓……”
意识中仿佛传来一声清晰的碎裂声。一道较为细小的道基裂痕，在陆尘这种极端专注的“内观”与血气的持续冲刷下，终于彻底崩解，化为最精纯的、蕴含着痛苦真意的法则尘埃。
然而，预想中的彻底毁灭并未到来。
那枚暗红色的痛苦道种猛地一颤，散发出一股微弱的吸力，竟将这些崩解后弥漫的法则尘埃，丝丝缕缕地吸纳过去！
道种表面，那暗红的光芒似乎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有效！
陆尘心中一震。这不是修复，这是……淬炼！以自身残破的道基为矿，以无边痛苦为火，以源血晶核为炉，淬炼出最精纯的“痛苦”法则，滋养这枚新生的道种！
这是一条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不依外物，不借外力，向自身献祭，于毁灭中新生！
他不再犹豫，凝聚起全部的心神，开始主动引导这个过程。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相对次要、崩坏程度较深的道基裂痕，加速它们的崩解，并将其崩解后散逸的法则本源，引导向中央的痛苦道种。
这是一个缓慢而残酷的自毁与重建。
每一点道基的彻底崩碎，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但每一点法则尘埃被道种吸收，那暗红色的光芒便凝实一分，他与这枚道种的联系便紧密一分，一种全新的、迥异于以往任何力量体系的感知，也开始逐渐萌芽。
他仿佛能“听”到万骸渊中弥漫的无尽死寂与哀嚎，能“感”到手中源血晶核内蕴含的磅礴生命本源与沉淀了亿万载的血色法则。这些外界的感知，都通过“痛苦”这一媒介，被放大、被解析，映照在他的意识之中。
光茧之外，时间悄然流逝。
或许是一瞬，或许是许久。
黑暗中，有几双贪婪而暴戾的眸子，被源血晶核持续散发的、尽管被光茧隔绝了大半却依旧诱人的气息所吸引，悄然逼近。那是万骸渊中生存的古老魔物，它们嗅到了至宝的味道，也嗅到了光茧内那脆弱生命的气息。
它们环绕着光茧逡巡，利爪摩擦着岩石，发出刺耳的声响，腥臭的涎水滴落，腐蚀着地面。
光茧之内，陆尘对此一无所知。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自身的蜕变之中。他的旧道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而中央那枚痛苦道种，则从最初的渺小光点，成长到了米粒大小，颜色愈发深邃，表面开始浮现出极其天然、玄奥的暗红色纹路。
他的境界依旧低微，身体依旧残破。
但他的“道”，却在绝对的死境中，找到了一条向死而生的路。
当又一道较为主要的道基裂痕在他引导下彻底崩解，化为养料被道种吸收的瞬间——
嗡！
痛苦道种轻轻一震，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暗红色流光，反哺而出，如同溪流般，自发流向他的四肢百骸，流向那些龟裂的筋骨与受损的脏腑。
这股力量所过之处，带来的并非舒适与愈合，而是更加尖锐、更加凝练的痛苦！但在这痛苦之中，陆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筋骨在那暗红色流光的冲刷下，似乎被烙印上了某种全新的法则痕迹，变得更加……坚韧，更加能够承载“痛苦”。
一种前所未有的、以痛苦为根基的肉身淬炼，就此展开。
危机在迫近，蜕变在持续。
路，已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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