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桥山的轿车内部空间宽敞,真皮座椅柔软,与车外萧瑟的冬夜形成鲜明对比。引擎低沉的轰鸣隔绝了大部分街头的杂音,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密闭空间特有的、混合着烟草和皮革味道的压抑。
“则成啊,”陆桥山身体微微倾向余则成,声音压得更低,脸上的笑容收敛,换上一种推心置腹的表情,“这里没外人,我就直说了。李涯为什么紧咬着你不放?真的是为了查吕宗方的案子?我看未必。”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余则成的反应,见对方只是静静听着,便继续道:“他是想借题发挥!行动队这次损失不小,吕宗方死了,线索也断了,他在站长那里没法交代。不找个够分量的由头,怎么转移视线?你余则成,机要室主任,吕宗方的‘老熟人’,最后接触他的人,岂不是最好的目标?”
这番分析听起来合情合理,完全站在了替余则成考虑的立场上。系统界面上,陆桥山的【信任度】微微跳到了28%,但【潜在需求】中“拉拢,利用”的色彩愈发浓重。
余则成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凝重和恍然,配合着问道:“陆处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陆桥山身体靠回座椅,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次机要室内部查出问题,是好事,也是机会。老钱那边,我已经派人去核实他老家的具体情况。关键是那个签章……只要坐实了是有人在老钱离开后动了手脚,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李涯想查你,我们就帮他查,而且要查得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彻底。把水搅浑,把火引到该去的地方。机要室内部有漏洞,难道他行动队就铁板一块?他李涯手下的人,经手的敏感行动那么多,就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图穷匕见。陆桥山是想利用这次“内部调查”,不仅洗脱余则成的嫌疑,更要反将李涯一军,至少也要让他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余则成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陆处长,这……调查内部是站长的命令,若是扩大范围,牵扯到行动队,没有确凿证据,恐怕站长那里……”
“证据是人找的嘛。”陆桥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则成,你是个聪明人。在站里,光靠埋头做事不行,还得懂得看清风向。吴站长看重你,但你也要懂得站队。你我联手,互相照应,在这天津站,才能站稳脚跟。”
这是赤裸裸的拉拢和结盟邀请了。
余则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考虑。他知道,陆桥山此人能力有,但野心更大,私心太重,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眼下,李涯的威胁近在眼前,借助陆桥山的力量渡过眼前的难关,似乎是最现实的选择。至少,可以利用陆桥山去牵制李涯。
“陆处长提点的是。”余则成最终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感激,“则成刚经历险情,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多亏陆处长指点迷津。内部调查一事,我一定秉公办理,仔细核查,绝不放过任何疑点。至于其他……还需陆处长多多帮衬。”
他没有明确答应结盟,但表达了合作和依靠的意思,这已经让陆桥山足够满意。
“好说,好说!”陆桥山脸上重新绽开笑容,拍了拍余则成的肩膀,“则成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李涯胡来。你安心查你的,需要什么信息,或者遇到什么阻力,随时来找我。”
车子在余则成住处附近停下。下车前,陆桥山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明天站里有个例会,马奎副站长也会参加。他最近心情可不怎么好,你小心点。”
马奎?余则成目光微凝。原剧情里,这位负责总务的副站长,因为此次行动失利(部分后勤支援由他负责)而受到吴敬中斥责,正憋着一肚子火。
“多谢陆处长提醒。”余则成点头致谢,目送陆桥山的轿车消失在夜色中。
寒风一吹,他彻底清醒过来。陆桥山的拉拢,李涯的怀疑,马奎的潜在敌意,还有那个藏在医院亟待处理的文件夹,以及断了线的组织关系……各种线索如同乱麻,缠绕在他心头。
他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当务之急,是明天去医院,拿到并处理掉那个文件夹。
翌日,余则成先去了站里点卯,处理了一些紧急公务,然后以“复查伤势”为由,请假去了医院。
他很小心,绕了一段路,确认没有尾巴后,才进入医院。来到之前住过的病房区,这里已经住了新的病人。他借口说之前有私人物品可能遗落在床底或角落,征得护士同意后,进入房间快速查找。
很顺利,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碰到了那个搪瓷痰盂。手指探入底座缝隙,那个卷成筒状的文件夹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他心中一定,迅速将其取出,藏入大衣内袋。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离开医院时,他感觉内袋里的文件夹沉甸甸的,仿佛一块大石落地,但又带来了新的压力——如何破译它?
他不能带回站里,也不能放在住处。必须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暂时存放,或者……尽快交给组织。
走在街上,他思绪纷乱。尝试再次拨打那个紧急号码,依旧无人接听。组织的其他联络点,以他目前的级别和“休眠”状态,并不知晓。
难道要主动去寻找?那无异于大海捞针,且风险极高。
就在他踌躇之际,目光无意间扫过街角的一个旧书摊。摊主是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正缩着脖子打盹。书摊上杂乱地堆放着各种旧书、报纸。
忽然,他脑海中系统的【事件回溯】界面微微波动了一下,虽然没能启动,但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书摊上几本泛黄的书籍吸引。其中一本蓝皮线装书,书名是《七侠五义》。
吕宗方……似乎曾经在一次闲聊中,提到过他喜欢听评书,《七侠五义》是他的最爱之一。这会是巧合吗?
余则成心中一动,走上前去。他没有直接去拿那本《七侠五义》,而是装作随意翻看其他书籍。同时,他暗中调动系统,尝试对书摊进行更细致的“扫描”。系统界面微微闪烁,【人物档案】对摊主的显示是【普通市民,营生】,无特殊状态。但当他的意念扫过那堆旧书时,在几本书上,包括那本《七侠五义》,都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之前发现文件关联时的红色高亮!
这绝不是巧合!
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状似随意地拿起那本《七侠五义》,翻看了一下,里面是普通的印刷内容,并无特殊标记。
“老板,这本书怎么卖?”他问道。
老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报了个价。
余则成付了钱,将书拿在手中。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书摊下面,垫着桌脚的一本厚厚的、封面模糊的旧账本。系统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提示!
他心中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又随手挑了两本无关的旧杂志,付钱后,对老头说:“老板,你那本垫桌脚的本子卖不卖?我看着挺厚实,拿回去给我家孩子胡乱画画用。”
老头看了看那本沾满灰尘的旧账本,挥挥手:“拿去拿去,不值钱的东西。”
余则成道了声谢,弯腰将那个旧账本也拿了起来,连同《七侠五义》和杂志一起,用纸包好,转身离开。
他的心跳有些加速。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看似普通的旧书摊,这个垫桌脚的旧账本,很可能就是吕宗方留下的、或者与组织有关的某个联络信号!
他需要立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仔细检查这本账本!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这条街,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来人穿着笔挺的保密局制服,脸色阴沉,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戾气,正是副站长马奎。
“余主任,好雅兴啊。”马奎的声音带着冷嘲,“刚出院就有闲情逸致来逛旧书摊?买的什么好书?让我也开开眼?”
【人物档案:马奎。状态:不满,敌意,迁怒。信任度:15%。潜在需求:寻找替罪羊,挽回颜面,巩固地位。】
系统的提示印证了陆桥山的警告。马奎果然把行动失利的怒火,烧到了他这个“幸存者”身上。
余则成停下脚步,将手中的纸包自然下垂,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恭敬:“马站长。您怎么在这儿?我刚去医院复查,回来路过,随便看看。”
“复查?”马奎冷哼一声,目光扫过他手中的纸包,又落在他脸上,“我看余主任气色不错嘛。吕宗方死了,你倒是活蹦乱跳的,还有心情买这些闲书。”
这话已经带着明显的恶意和指控意味了。
余则成眉头微皱,语气也冷了下来:“马站长,您这是什么意思?吕队长牺牲,我也险些送命。大家都是为党国效力,还请您口下留情。”
“为党国效力?”马奎上前一步,逼近余则成,压低声音,带着威胁,“我看是有人吃里扒外吧!行动路线是怎么泄露的?为什么偏偏是你活了下来?余则成,别以为有吴站长护着你,就没人能动你!这件事,没完!”
他死死盯着余则成,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
余则成心中怒火升腾,但更多的是冷静。他知道,马奎这是在诈他,也是在发泄。他毫不退缩地迎上马奎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荡,甚至带着一丝被冤枉的愤懑:“马站长!没有证据的话,请您慎言!我对党国的忠诚,天地可鉴!如果您怀疑我,大可以去找站长,或者让李队长来查我!我余则成,问心无愧!”
他的声音不高,但掷地有声,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马奎被他这强硬的态度顶得一滞,脸色更加难看。他确实没有证据,只是迁怒和怀疑。眼看诈不出什么,他阴狠地瞪了余则成一眼,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便悻悻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马奎的背影,余则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
马奎的敌意,比李涯更直接,更不加掩饰,也更容易坏事。这意味着,他在站内的处境,比他预想的还要恶劣。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包,那本旧账本沉甸甸的。
必须尽快搞清楚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这可能是他打破僵局,重新与组织取得联系的唯一希望。
他不再犹豫,快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不受打扰的地方,来解开这个可能的谜团。而身后,马奎留下的威胁,如同阴云般笼罩着他,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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