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雨欲来
雪，下了一夜，未曾停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整个青石镇仿佛都被裹进了一张厚重的白毡里，万籁俱寂。然而，在这寂静之下，青岚武馆的各个角落，却涌动着不平静的波澜。
视角一：馆主林啸风 - 忧思与重压
武馆正堂后的一间静室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林啸风眉宇间的凝重。
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名册，上面是今年所有待考核弟子的名字。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敲击着“林轩”两个字。
“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唇缝。他想起那位早已逝去的族兄，也是林轩的父亲，曾经是何等的惊才绝艳，若非遭逢大变……如今其子却因资质所困，沦落至此，自己这个做表叔的，却因武馆窘境，难以周全庇护，心中愧疚如蚁噬。
“馆主，还在为明日考核忧心？”一个干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是刘长老。他脸上堆着笑，眼神却精明地扫过名册。
“刘长老，何事？”林啸风收起情绪，恢复了一馆之主的威严。
“呵呵，无事，只是想着，明日考核关系我武馆未来一年的资源分配，乃至声誉。有些弟子，明知无望，何必再占着名额，徒惹人笑？”刘长老意有所指，“不如早些清退，也好节省些开支，重点培养如张虎这般有潜力的苗子。”
林啸风如何听不出他话中所指，心中不悦，但武馆确实需要张虎家族的支持，只得淡淡道：“考核自有规矩，一切按规矩办。”
刘长老碰了个软钉子，干笑两声：“馆主说的是。那老夫先去巡查了，确保明日会场万无一失。”说完，躬身退了出去。
林啸风独自坐在静室中，目光再次落回名册。他知道，明日，对很多人来说，将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尤其是对那个孩子……他能否抓住最后一线生机？
视角二：张虎 - 恼怒与算计
弟子居住区，一间宽敞温暖的厢房内。张虎脸色阴沉地坐在桌旁，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和一壶酒，却丝毫未动。
赵干和孙立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废物！连个林轩都收拾不了！”张虎猛地一拍桌子，杯盘乱跳。他想起昨夜林轩那平静的眼神，以及苏婉突然出现搅局，就觉得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大师兄息怒！”赵干连忙道，“那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滑溜得像条泥鳅。不过明日考核，可是实打实的真本事！第一关根骨测试，他就得原形毕露！”
孙立也附和道：“就是！到时候他肯定是灰芒，全场嘲笑。擂台战上，只要抽到他，大师兄您随便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苏师姐再横，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下破坏规矩！”
张虎冷哼一声，眼神阴鸷：“光是碾死他，太便宜他了。我要他在所有人面前，跪地求饶，彻底废掉他练剑的念头！让他知道，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他仰头灌下一杯冷酒，辣意入喉，却让他的杀心更盛。“去，打听一下擂台抽签是谁负责……想想办法。”
赵干和孙立对视一眼，心领神会：“是，大师兄！”
视角三：苏婉 - 清冷与关注
女弟子院落，一间素雅的房间内。苏婉并未入睡，而是对窗而立。窗外雪花纷飞，映着她清冷的容颜。
她脑海中浮现出昨夜林轩躲开张虎那一指的身法。虽然稚嫩，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灵巧和精准，尤其是最后那半步后退，时机妙到毫巅，绝不仅仅是运气。
“他的反应，快了。”苏婉轻声自语。她见过林轩练剑，五年如一日，基础扎实得可怕，但缺乏真气支撑，始终徒具其形。可昨夜，他似乎有了一丝不同。那种不同，并非力量的增长，而是一种……内在的锐利，仿佛沉眠的剑，即将露出的一丝锋铓。
“是因为压力吗？还是……”她想起自己怀中那本同样古老的家族秘籍，摇了摇头。或许，只是错觉吧。
但不知为何，她对明日的考核，竟隐隐生出了一丝往常绝不会有的期待。她将一枚温润的玉佩握在手中，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神宁静。“希望你能抓住机会。”她对着窗外的风雪，无声地说。
视角四：普通弟子 - 焦虑与八卦
而在其他弟子的房间里，气氛更是复杂。
“听说了吗？昨晚张师兄又去找林轩麻烦了！”
“啊？结果呢？那废物没被打残吧？明天还怎么考核？”
“奇怪的是，好像没得手！据说苏师姐还出面了！”
“苏师姐？她怎么会帮林轩？难不成……”
“嘘！别瞎猜！不过明天可有好戏看了，林轩连续两年垫底，今年再不过，可就要滚蛋了！”
“我看悬！就他那资质，测灵碑能亮起来就不错了……”
窃窃私语在各个角落响起，有同情，有冷漠，但更多的是看客般的兴奋与对明日自身命运的焦虑。雪夜之下，青岚武馆就像一个微缩的江湖，人情冷暖，尽显无疑。
视角五：林轩 - 蛰伏与蜕变
柴房内，油灯再次被点燃。
林轩没有浪费丝毫时间。他服下了苏婉给的金疮药，药力化开，胸口的些许郁结顿时消散。然后，他再次盘膝坐下，将心神沉入《无名剑典》的观想之中。
外界的一切纷扰，似乎都与他无关。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膝上的锈剑，脑海中“我即是剑”的意念，以及那一丝从锈剑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不断滋养着他微弱的精神力。
他知道，言语无力，同情廉价。明日，一切都要靠手中的剑来说话。
风雪声中，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悠长而平稳。一股内敛的、却无比坚定的锋芒，正在这具看似孱弱的身体内，悄然孕育。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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