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州那漫长的沉默,如同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却又切实存在的冰墙。他没有回答沈清澜那个关于“命令还是请求”的问题,沈清澜也没有再追问。有些界限,一旦被点破,就无法再装作视而不见。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种尴尬而疏离的状态,甚至比那时更糟。因为现在,那未被说破的情感与未被回答的疑问,像幽灵一样飘荡在公寓的每一个角落,让每一次不经意的对视,每一次短暂的共处,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张力。
然而,外部的风暴从不因个人情感的纠葛而停歇,反而以更猛烈的姿态,狠狠撞击着这座看似坚固的“安全屋”。
顾宏伯的反扑,开始了。
这一次,不再是散布流言蜚语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而是直接、凶狠的商业攻击。他利用在顾氏多年经营的人脉和暗中掌控的资源,联合了几家一直对顾延州强势作风不满的股东,同时在外围市场发动了对顾氏核心业务的狙击。
恶意收购的传闻甚嚣尘上,几个关键项目的供应链突然出现莫名其妙的断裂,更有两家重要的海外合作方几乎在同一时间提出重新谈判合约条款,态度强硬,条件苛刻。
顾延州待在书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使出来,眉宇间也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与冷厉。电话会议一个接一个,他低沉而带着压迫感的声音时常透过并未完全关严的门缝传出来,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紧绷的语气足以说明形势的严峻。
周铭进出公寓的频率也明显增加,每次都带着厚厚的文件,神色凝重。
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这天晚上,顾延州又一次将成堆的文件从公司带回了公寓。他没有去书房,而是直接将文件摊开在了客厅那张宽大的茶几上。他需要更开阔的空间来梳理这些错综复杂的信息。
沈清澜原本坐在沙发另一端看书,见状,便想起身回避。
“坐着。”
顾延州头也没抬,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和不容置疑。他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袖子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整个人陷在一种高度专注且极具攻击性的状态里。
沈清澜动作一顿,重新坐了下来。她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书页上,但眼角的余光,却无法忽视茶几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和标注着“紧急”、“绝密”字样的文件。
顾延州快速翻阅着文件,指尖偶尔在某个数据上重重一点,或用钢笔在旁边写下凌厉的批注。客厅里只剩下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
突然,他动作停住,眉头紧紧锁起,盯着其中一份市场分析报告,眼神冰冷。
“不对……”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纸张,“这个数据模型有问题,假设条件太理想化了,忽略了政策突变的可能性……”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沈清澜耳中。
几乎是下意识的,沈清澜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他手指点着的那片区域。那是关于东南亚某个新兴市场的拓展风险评估,正是她之前负责过的领域。
“不是忽略,”她开口,声音平静,带着专业的笃定,“是权重设置基于的是三年前的参考模型。但去年第四季度,该地区出台了新的外资监管法案,对关键行业的准入和股权比例有了更严苛的规定。模型需要更新,加入新法案的压力测试变量。”
顾延州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坐在沙发另一端的沈清澜。
她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与他隔空交汇。她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属于顶尖专业人士的冷静与敏锐。
那一刻,客厅里紧绷的气氛仿佛发生了某种奇异的转变。
之前的尴尬、疏离、未被回答的疑问……所有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个人情感纠葛,在共同面临的、来自外部的强大威胁面前,似乎被暂时搁置了。
他们不再是纠结于“命令与请求”的男女,而是重新变回了在商业战场上可以彼此倚仗、思维同频的……同盟。
顾延州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审视与评估的光芒取代。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也没有质疑她的判断。
他只是看着她,沉默了两秒,然后,将那份文件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具体点。”他言简意赅,语气是纯粹的公事公办。
没有感谢,没有客套,但这自然的、基于能力和信任的互动,比任何言语都更能打破僵局。
沈清澜放下手中的书,倾身过去,拿起那份文件。她纤细的手指在复杂的图表和数据间快速移动,声音清晰而平稳地开始分析,指出模型中的几个关键漏洞,并提出了具体的修正方向和需要补充调研的数据维度。
她专注的样子,仿佛周身都在发光。那种源于绝对专业素养的自信与从容,与她平日里清冷或偶尔流露出的脆弱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顾延州靠在沙发背上,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眸色深沉。他不再插话,只是偶尔在她停顿的间隙,提出一个更深入的问题,或者指出一个她可能忽略的关联点。
两人你来我往,思维在复杂的商业迷宫中高速碰撞、交织。之前的冰冷隔阂,在这专注的协作中,悄然消融了几分。
他们拥有共同的敌人——顾宏伯。
而此刻,他们是彼此唯一可以信赖(至少在专业层面)的战友。
直到深夜,茶几上的文件被重新归类,几个棘手的问题在两人的讨论中找到了初步的解决方向。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但精神却因为有效的协作而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
顾延州揉了揉眉心,看着对面同样面露倦色,却眼神清亮的沈清澜,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不早了,休息吧。”
沈清澜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逃回客卧。她站在原地,看着茶几上被整理好的文件,轻声说:“顾宏伯这次来势汹汹,不会只有这几手。他肯定还有后招,尤其是在……人事方面。”
顾延州眸光一凛:“我知道。”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她不仅看到了商业层面的攻击,还敏锐地点出了顾宏伯最可能利用的、也是顾氏内部最脆弱的环节——人心。
“明天,”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有几个关键岗位的人,需要你帮我一起见。”
这不是询问,是通知。但这一次的“通知”,不再带着禁锢的意味,而是基于能力和形势需要的、平等的邀约。
沈清澜迎上他的目光,没有犹豫:“好。”
共同的敌人,将他们重新拉回了同一战线。
而这一次并肩,似乎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那些未尽的答案和复杂的情感,并未消失,只是被暂时收纳起来,成为了这条共同战线下,更加深厚而复杂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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