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月隐星稀,寒风卷着江面的湿气,掠过江陵西郊的原野。蒋义渠率领的五千死士,如同暗夜中潜行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逼近了刘乾西路大军那连绵的营寨。
营寨外围,篝火稀疏,哨塔上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映照出几个看似慵懒的身影。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甚至带着几分远来疲惫的松懈。蒋义渠伏在一处土坡后,仔细观察着,心中那份不安被眼前“良机”带来的狂热渐渐压下。他仿佛已经看到烈火焚营、北军哭嚎混乱的景象。
“将军,敌军似乎并无防备。”副将低声道。
蒋义渠眼中闪过狠厉,猛地拔出佩刀,低吼道:“天助我也!儿郎们,成败在此一举!随我杀进去,焚尽敌营!”
“杀!”
五千死士发出压抑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黑暗中跃出,冲向最近的营寨栅栏!他们挥舞着刀剑,背负着引火的油囊和硝磺,眼中燃烧着疯狂与决绝。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触及栅栏的那一刻——
“咚!咚!咚!”
原本寂静的北军大营,骤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战鼓声!无数火把瞬间点燃,将营寨四周照得亮如白昼!原本“稀疏”的哨塔和营墙上,瞬间冒出无数玄甲弓弩手,冰冷的箭簇在火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中计了!有埋伏!”蒋义渠心头大骇,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要管!冲进去!点火!”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企图强行突破。
回应他的,是如同飞蝗般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
“放箭!”负责伏击的徐晃立于一辆巢车之上,挥斧大喝。
密集的箭矢带着凄厉的呼啸,无情地收割着冲锋者的生命。冲在最前面的江东死士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惨叫声瞬间压过了他们的喊杀声。许多人甚至来不及抛出火油罐,就被射成了刺猬。
与此同时,北军营寨辕门大开,赵云白马银枪,一马当先,率领数千精锐骑兵如同钢铁洪流,直接撞入了混乱的敌军阵中!
“常山赵子龙在此!降者不杀!”赵云的怒吼如同惊雷,手中长枪化作点点寒星,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人能挡其锋锐!骑兵的冲击力瞬间将江东死士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蒋义渠见大势已去,心胆俱裂,在亲兵拼死护卫下,想要杀出一条血路退回江陵。但赵云早已盯上了他这员主将,拍马直取而来!蒋义渠勉强抵挡数合,被赵云一枪刺中肩胛,翻身落马,被蜂拥而上的北军士兵生擒活捉。
主将被擒,伏兵四起,五千死士或是被射杀,或是被骑兵践踏砍杀,少数跪地求饶者亦成了俘虏。这场被袁尚、逢纪寄予厚望的豪赌般的火攻夜袭,尚未真正开始,便已彻底失败,反而折损了江陵守军大量宝贵的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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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西郊伏击战如火如荼进行的同时,江陵西门。
城头的守军紧张地眺望着远方那片突然亮起、杀声震天的火光,心中又是期盼又是恐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就连瓮城内的守军,也大多挤在面向西方的垛口处张望。
谁也没有注意到,数十条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和城下阴影的遮蔽,利用飞钩、抓索等工具,悄无声息地自护城河对岸滑入水中,泅渡而过,然后如同壁虎般,紧贴着湿滑陡峭的城墙,向上攀爬!
这正是黄叙率领的“无当飞军”!
他们人人身着深色水袍,涂抹黑泥,装备精良,动作敏捷得超乎常人。黄叙亲自领头,他虽年轻,但身手矫健无比,对力量的掌控更是精妙,攀爬时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他们的目标,并非主城墙,而是主城墙与瓮城之间那道相对稍矮、且因年久失修而长满青苔、砖石略有松动的衔接墙体!此处防守,远不如直面敌军的主城墙和瓮城外墙严密。
不过片刻功夫,黄叙第一个翻上墙头,如同狸猫般伏低身体,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墙头上只有寥寥数名守军,正背对着他,紧张地望着西面远处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喊杀声。
黄叙打了个手势,身后陆续上墙的无当飞军战士如同幽灵般散开,手中淬毒的匕首在黑暗中闪过几道微不可察的寒光,那几名守军便悄无声息地软倒在地,咽喉处渗出黑血。
控制了这段衔接墙,黄叙毫不犹豫,一挥手,带领部分精锐直接沿着马道,扑向下方瓮城的内部!
此刻的瓮城内,守军主力都被西面的动静吸引,内部巡逻松懈。黄叙等人如同虎入羊群,刀劈匕刺,迅速清理了瓮城城门洞附近的少量守军。
“快!打开城门!”黄叙低喝。只要打开瓮城内门,放主力入瓮城,再破瓮城外门,江陵西门便宣告洞开!
然而,就在几名无当飞军士兵奋力去抬那沉重的门闩时,瓮城上方的守军终于发现了下方的异常!
“敌袭!瓮城内有敌人!”
“快!放箭!拦住他们!”
警锣声凄厉地响起!瓮城城墙上的守军反应过来,弓弩手纷纷探身,向城门洞内的黄叙等人倾泻箭雨!更有士兵推动滚木礌石,沿着坡道轰然砸落!
“举盾!” 黄叙大吼,同时挥舞一双短戟,拨打雕翎。无当飞军士兵训练有素,立刻结阵防御,但城门洞空间有限,行动受阻,不断有人中箭倒下,抬门闩的进程也被打断。形势瞬间危急!
黄叙看着不断落下的箭矢和滚木,又看了一眼那纹丝不动的沉重门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被瓮城守军彻底封死在这里,不但任务失败,所有人都要葬身于此!
“让开!” 黄叙猛地推开正在奋力抬门闩的士兵,深吸一口气,体内那源自先天怪力、经过华佗张仲景调理后已能初步控制的狂暴力量,开始如同江河奔涌般汇聚!他的肌肉微微贲张,骨骼发出细微的爆响,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弥漫开来。
在周围无当飞军士兵惊骇的目光中,黄叙从背后取下了一对乌沉沉的、看似毫不起眼的短柄铁锤——这是他根据自己的怪力特质,特意请工匠打造的“擂鼓瓮金锤”(仿品,形制较小但密度极高),平时极少动用。
他双臂运足十成力气,那对看似不大的铁锤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千钧之重!他怒吼一声,不再去尝试抬起门闩,而是将全身力量贯注于右臂,将那乌沉铁锤,如同流星赶月般,猛地砸向了那需要数名壮汉才能抬动的包铁硬木门闩!
“给——我——开!”
“轰!!!!!!”
一声远超寻常撞击的、如同霹雳炸裂般的巨响,猛然在瓮城城门洞内回荡!
那粗大的门闩,在这非人巨力的轰击下,竟从中部应声而断!木屑混合着碎裂的铁皮四处飞溅!连带着固定门闩的石槽都出现了裂痕!
城门,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这一锤之威,不仅惊呆了城上的守军(他们甚至以为是城破了),连久经沙场的无当飞军士兵都看得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传说中力能扛鼎的霸王再世!
“神人之威……”有士兵喃喃道,看向黄叙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黄叙一击功成,毫不停歇,左锤紧接着轰在另一处门轴位置!
“轰!”
城门再次巨震!
“推开城门!”黄叙喘着粗气吼道,声音因用力过度而有些嘶哑。
反应过来的无当飞军士兵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合力猛推!
“嘎吱——吱呀呀——”
沉重的瓮城内门,在一片混乱和守军绝望的目光中,被缓缓推开了一道足以通行的缝隙!
早已在城外黑暗中蓄势待发的北军主力先锋,看到瓮城内火起(无当飞军点燃了信号),又听到那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和城门开启的声音,立刻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总攻!
“城门已开!杀进去!”
“活捉袁尚!”
巨大的呐喊声如同海啸,席卷了整个江陵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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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牧府内,袁绍正被侍从灌下汤药,袁尚、袁谭、逢纪、郭图等人皆在,焦急地等待着西郊夜袭的消息。
突然,那声来自西门的、如同霹雳般的巨响隐隐传来,紧接着是震天的喊杀声,远比西郊方向的战斗更加清晰、更加逼近!
“怎么回事?!西面怎么了?!”袁尚猛地站起,脸色煞白。
一名浑身是血的军校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哭嚎道:“公子!不好了!西门……西门瓮城被突破了!北军……北军杀进来了!”
“什么?!”满堂皆惊!
逢纪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他献的火攻计不仅失败,竟反而导致西门失守?!
郭图面无人色,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病榻上的袁绍,原本浑浊的眼神骤然瞪大,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手指颤抖地指着西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想要说什么,却猛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那鲜血竟呈暗黑色,溅满了床榻和前来的袁尚衣袍!
“父亲!”
“主公!”
众人惊呼着围上前去。
袁绍死死抓住袁尚的手,眼睛圆瞪,充满了不甘、愤怒与无尽的悔恨,气息却如同风箱般急剧衰弱,最终脑袋一歪,手臂无力垂下。
称雄河北,四世三公的袁本初,竟在听闻城门被破的噩耗后,呕血身亡!
“父亲!!” 袁尚、袁谭扑在床榻前,放声痛哭,只是这哭声中有几分真情,几分恐惧,唯有他们自己知晓。
逢纪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郭图眼神闪烁,悄悄退后几步,心中已然萌生去意,或者说……降意。
江陵城的陷落,随着袁绍的死去和黄叙那石破天惊的一锤,已然注定。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以及袁氏兄弟和这满城文武,最终的抉择。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三路会师·决战江陵(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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