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为何没走?昨夜我眼睁睁看着田氏走进去的,莫不是她又起了别的心思,你没见到她?”阿灵发出一连串的疑问,急得两条眉毛都连在了一起。
苏陌将她往里面又拉了拉,探头朝窗外望望,确定外面没人,这才开口:“阿灵,听我说,此地不宜讲话,我一时没办法和你解释太多。总之,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阿灵虽不解,可看她慌乱不安的模样便知事态严重,也不敢多问,只眨着眼拼命地点头。
苏陌努力平了平急促的呼吸,道:“昨晚你回去后,可有什么人去住处找我?”
阿灵摇头:“并未。”
“今日也没有?”
“没有。”
“老闫呢,你们每日都去取水,锅炉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老闫还好吗?”
阿灵急得快要哭了,颤抖着嗓音回道:“没...没有,一切如往常一样。”
苏陌下意识长出了一口气:竟然没有去捉我,怎会如此?昨晚他明明已经看清了我的容貌,识别了我的身份,为何没有动作?
“阿陌,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别吓我...”
苏陌回神,抚着阿灵的肩头安慰她道:“别怕,我没事。你先回去,这里不便久留,若让青柳她们看到,只怕又要找借口为难你。”
“真的?”
苏陌微笑点头,阿灵这才放心离去。
天色暗下去时,苏陌去了锅炉房。
老闫依旧坐在锅炉边,手中拿着酒袋,对着火焰发呆。
脚下踩到一块木炭,发出“哧”的一声。
老闫微微侧首,眯了眯双眼,笑道:“丫头来了。你的酒,果然不错。就是甜了些,不经喝。”
苏陌靠近,在他身边坐下。
“锅炉房后院树下还有,只是时间还早,要再过些日子挖出来味道才更好。酒大伤身,如今托人出府打酒只怕很难,省着点喝。”
老闫眉眼弯弯,无声笑了两下。
两人静默片刻,苏陌道:“老闫...”
老闫没有转头,兀自打开酒袋喝了一口,回道:“丫头有事?”
“嗯。”
“我知道,昨日你来应是有话和我说的吧。只是有人在场,不方便说?”
“嗯。”
“你与那凌云有何过节?”
苏陌瞳孔骤然放大,惊道:“他又来找我了?”
老闫摇了摇头:“昨日来过一次,你走后没多久他便走了,再没来。”
苏陌垂下眸光,左右闪烁。
他果然没来,到底在等什么?
“他是城主面前的红人,我一个烧锅炉的老不死的,有何值得他亲自前往。丫头,我知他昨日是为你而来,不管你入府有何目的,总之听老头子我一劝,莫要铤而走险以卵击石。这里远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可怕,你不该来的。”
“其实...我昨日来,是要与你告别的。”
老闫举起酒袋的手一顿,停在半口。
片刻,暗自出了一口气,笑道:“好,走了好,走了好。能走便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可现在...我已经决定,我要继续留在夜府。老闫,我不走了。”
老闫手中的酒袋险些滑落,转眸,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能使人一探到底,毫无保留。眸底的坚毅和决绝,不容置疑。
苏陌垂眸,别过脸去。
带着几分哽咽问道:“...老闫,我可愿告知我那位少主的名字。”
老闫呆愣片刻,又缓缓举起酒袋喝了一口,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水。
蹙眉将口中酒水吞了下去,望着炉底的炭火,眼神变得迷离而柔软,似是在回忆一件极久远的旧事。
“少主呱呱坠地之时,夫人离世。他这一生,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可庆幸的是,他的名字,是夫人临终前亲自所取。夜昙墨,他始终坚信他的母亲不会像旁人那般憎他恨他,若她没死,定是这世上唯一爱他之人。”
“夜——昙——墨——”虽然早有准备,可当老闫亲口说出这三个字时,苏陌的心跳还是漏了好几下,她日思夜寐,几年来从不敢宣之于口的那人的名字,此刻就在她口中反复呢喃。
“老闫,他没死...”苏陌的声音有些颤抖。
灯下的老人身影晃动两下,仿佛没听清刚才的话,捡起干炭的手停在半空,连身体都忘了回正。
“夜昙墨,你口中的夜府少主,他没死。”
这次听得分明,老闫猛的直起身子,紧抓住苏陌的两条胳膊,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丫头,你说什么?”
未语泪先流,压抑在喉间一日一夜的情绪瞬间崩堤,对着面前的花甲老人,苏陌再也控制不住抖动的双肩和喉间的哽咽,俯在老闫的肩头失声痛哭。
两行泪水从眼眶滚落,那是他牵肠挂肚做梦都想再见一面的少主,此刻,从另一人口中说出他的名字,恍若隔世。
轻轻地拍着肩头哭泣的人,老闫心中疑虑万千,却没有打断,任凭她将情绪发泄完毕,直起身来胡乱的擦着脸上的眼泪鼻涕,已然成了一个真正的小黑猫。
老闫就那么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一双眼满含期盼。
苏陌终于平复了心绪,对着老闫一字一句道:“老闫,你听好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
眼眶又渐渐湿润,对着苏陌重重点头:“丫头说,我听着。”
已经收回的泪珠不听话的又滚落下来,苏陌连忙抬手将它拭去,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哭着笑道:“幽州城夜府少主,夜昙墨,他没死,他没死。”
老闫瞳孔骤缩:“没死...可他明明已经...”
“七年前,是我亲手将他救回。他从悬崖滚落误入迷瘴森林,发现他时他已不省人事奄奄一息。遍体鳞伤,身中剧毒,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本以为救不活的,后来,许是他命不该绝,竟活了下来。我与他朝夕相处近两年,他的名字,夜昙墨,也是他亲口告知。不会有错,阿夜便是夜昙墨,夜昙墨就是阿夜...都怪我,是我蠢笨无知,没有早点想起来,除了幽州城夜府,还有哪家会姓夜。他背负血海深仇,受尽世人欺凌折磨,才会那般将自己紧紧锁进牢笼中不肯走出来,多疑,冷漠,不近人情,我和二胖私下里不知说了他多少坏话,叫他木头,喊他冰块,原来他...”
“是我不好,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埋藏着不为人知的苦楚和秘密,却没有勇气开口去问。因为我怕...我怕他想起那些往事,放不下,会离开...离开无忧村,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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